默沙东HPV疫苗2017年正式登陆中国内地市场以来，就引发资本的高度关注，一度给予了包括“洋疫苗代理商”智飞生物、国产双价HPV疫苗生产商万泰生物、沃森生物在内的三家上市公司令人艳羡的市场估值。
尽管有HPV疫苗的加持，但面对瞬息万变的资本市场和来势汹汹的竞争对手，这三家公司的股东和高管人士都按捺不住地打起了各自的算盘，果断出手减持手中股份。
南都记者据上市公司披露的公告信息不完全统计，从2017年智飞生物拿下进口HPV疫苗的独家代理权开始，不包括股份分红，仅通过大宗交易和集合竞价的方式，上述三家企业的股东、高管们就套现出不少于150亿元的总金额。要知道，智飞生物2023年一年的归母净利润也不过是80.70亿元(同比+7.04%)，而万泰生物、沃森生物分别是12.48亿元、4.19亿元。
枯燥的数字背后，其实早就上演着一场接一场的“造富神话”。究竟是谁，最先接住了HPV疫苗带来的泼天富贵？那些数百亿身家的股东们的减持、增持背后，又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拿下进口HPV疫苗独家代理，智飞生物股价“飞”起
默沙东的HPV疫苗，可谓是救智飞生物(300122)股价于水火之中。
2016年，受山东疫苗事件影响，上市6年的智飞生物陷入历史低谷，罕见地出现了营收、净利的双降，同比分别下滑37.43%和83.35%。
2017年，智飞生物签下默沙东四价HPV疫苗的独家代理权，当年就以同比暴涨逾12倍、超4亿元的净利润完成了大逆袭。
2018年，独家代理默沙东重磅产品九价HPV疫苗的智飞生物，更是一路开挂，于2020年5月跻身A股“千亿市值”军团行列。
吴冠江：及时接住HPV“跨国恋”带来的丰厚收益
随着智飞生物经营向好及股价飞涨，早已游离在智飞生物之外的二股东吴冠江，可谓是及时接住了因这场“跨国恋”带来的丰厚收益。
吴冠江原本是智飞生物联合创始人。在智飞生物上市前，吴冠江持有公司29%的股份，并担任副董事长和副总经理。但在2015年董事会换届选举后，他就不在该公司担任任何职务，而是拿着此前套现的至少10亿元资金，第三次跑到深圳前海创业（第一次下海是创办了一个保健品品牌完成了原始积累），成立了互联网医疗公司——深圳三代人科技有限公司。从注册时间来看，这是他在离开智飞生物的前一年成立的。
这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总经理叫余农，是智飞生物的前高管、董秘，加盟三代人公司时，他已是亿万富翁。南都记者据东方财富提供的数据统计，按成交均价计，2011年-2012年两年间，余农减持智飞生物股份共计套现约4.8亿元。
或许是因为创业需要不断烧钱，吴冠江一直未曾停下减持套现的步伐。特别是进入2018年第二季度，随着HPV疫苗的大火智飞生物股价的大涨，吴冠江的减持变得更为频繁。仅在2018年4-5月两个月时间里，合计减持套现逾19亿元，成为了当年媒体眼中的“2018年渝股套现大王”。
2018年10月8日，吴冠江计划在半年内减持不超过9600万股的一则公告，甚至让智飞生物在国庆黄金周后开市首日“吃”了一个跌停！
2019年开始，智飞生物股价一路飙升。2019年3月11日，智飞生物市值高达706亿，成为创业板市值排名第六的公司。这一年，吴冠江首次进入“2019胡润套现企业家30强”。据榜单披露，吴冠江在这年3月至4月间，通过减持套现15.5亿元位居榜单第19位。
蒋仁生：“减持的几十亿元，并没有像其他富豪那样用来挥霍”
相较吴冠江，智飞生物实控人蒋仁生套现时间较晚，金额也较小。
其首次减持套现发生在2014年，通过减持780万股共套现3.42亿元。但从2019年起，和吴冠江一样，蒋仁生也开始频繁减持，但他做得较为“含蓄”，以“支持”员工持股，进行间接套现。
2021年，在具有天然垄断价值的九价HPV疫苗的加持下，智飞生物净利润破百亿大关并攀升至历史最高峰值，其股价市值也在当年4月登顶冲上近3700亿元，蒋仁生借此坐上了“重庆首富”的宝座，并以1400亿的身家与雷军一起，赫然位列2021年胡润百富榜第21名。
2021年对于智飞生物而言，着实是烈火烹油繁花着锦，但估计高管们内心都比谁明白——国产劲敌万泰生物终将带来了一场让他们难受的挑战，因为自2020年5年正式上市以来，万泰生物二价HPV疫苗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就占据了国内HPV市场65%的份额，远超智飞生物的30%。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吴冠江为何在2021年开始了股神一般的减持套现之路。据南都记者统计，仅这一年，吴冠江套现不少于70亿元，交易价格区间分别为139.68-160.28元/股、158.89-215.79元/股。
进入2022年，蒋仁生顺应潮流，把员工持股计划美其名曰：“共同富裕之员工持股计划”，以100元/股的价格进行大宗交易，定向套现28.78亿元。值得注意的是，以2022年3月14日当天的收盘价120.15元/股计算，2000名参与员工持股计划的员工，人均浮盈29万元。
截至2022年3月，据不完全统计，蒋仁生累计套现金额不少于50亿元。这年5月20日上午，在智飞生物2021年度股东会上，针对此前媒体报道的减持，蒋仁生做了回应，称自己减持的几十亿元，并没有像其他富豪那样用来挥霍，而是全部投入到了生物产业之中，比如重庆的生物产业园和自己投资的重庆精准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蒋仁生提及的生物产业园，或是指智睿生物医药产业园。该产业园实际投资已超80亿元，已孵化出智翔金泰、宸安生物、智睿生物等多个子项目。其中智翔金泰已于去年在科创板上市，这意味着，截至目前，蒋仁生已坐拥两家上市公司。
国产疫苗崛起：“代理大王”名分坐实 股价创近四年来新低
据2024年3月发布的《2024胡润全球富豪榜》，蒋仁生身家为790亿元，与2023年1000亿元相比，缩水了不少。而吴冠江、刘铁鹰家族以185亿元人民币财富位列榜单1384位。
在重庆富豪圈，虽然身家远远不及蒋仁生，但第二把交椅非吴冠江莫属。从三代人科技公司的招聘介绍显示，吴冠江现在的企业似乎办得不错，已获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其打造的专业疫苗管理产品“小豆苗APP”，也发展成为行业内第一品牌。
蒋仁生一直对外说他将专注疫苗事业，也曾说过：“我喜欢站着钓鱼，看着鱼漂一动一动的，鱼儿上钩起竿后，有一种收获的满足。”
但智飞生物上月发布的2023年年报及2024年一季报显示，该公司自主产品营收贡献比例进一步下降，而代理产品营收占比飙升至98.05%，“代理大王”的名分愈发坐实。而面对国产疫苗的不断崛起，智飞生物的日子并不好过。2024年一季报显示，其代理产品毛利率同比下降逾10%。
一增一降之间，让智飞生物在季报发布次日，股价惨遭重挫，盘中大跌逾15%，盘中股价创下近四年新低。
国产HPV疫苗同台竞争，高管减持变亿万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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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款国产HPV疫苗上市股价疯涨
解禁期一到众高管疯狂套现逾12亿元
2020年4月29日，万泰生物正式登陆A股市场。
因5月发售在即的首款国产双价HPV疫苗，打破了跨国药企在HPV疫苗领域的垄断，且在价格和年龄方面具优势的竞争力，给了市场极大的想象空间。上市后，万泰生物股价一口气拉出26个一字板后仍不停歇，从发行价8.75元涨至299.77元，最高涨幅达到3325.14%。
面对疯狂的股价，管理层怎能按捺得住？待2021年4月限售股解禁期一到，便开启了疯狂的减持模式。南都记者据万泰生物披露的公告统计发现，万泰生物自2020年上市以来，公司股东和高管累计减持套现至少12.61亿元。
据南都记者统计，2021年的5月至6月期间，为解禁股解禁后的第一波减持潮。像2021年1月才当选为董事长的邱子欣，就在当年的6月8月减持了230万股，套现资金约4.95亿元。
套现金额位居第二的是万泰生物总工程师李益民，两个月间套现约4.75亿元。
居第三的是副总经理李莎燕，套现约1.65亿元。此外，包括董事兼副总经理赵灵芝、财务总赵义勇等在内的一众高管，也加入了减持队伍，均因此成为千万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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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总监密集减持最遭诟病
中国首富至今未曾减持一股
除邱子欣外，最遭投资者诟病的是财务总监赵义勇的密集减持。据南都记者统计，自上市以来，赵义勇累计减持30.38万股，成交均价最高282.84元/股，最低139.58元/股，累计套现6000多万元。
特别是在2022年7月，赵义勇在半年报公布前三十日的敏感期内，发布了新一轮的减持计划。当年在投资者平台上，有投资者质疑：公司财务总监频繁减持公司股份，是对自己公司没有信心吗？这如何让投资者对公司长期保持信心？他们甚至建议董事会罢免其财务总监的职务。对此，万泰生物回复表示，赵义勇减持主要基于自身资金需要，他个人对公司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
在2023年度总营收和净利润双双下滑的情况下，万泰生物（603392.SH）在今年4月业绩会预征集问题过程中，又有投资者质疑公司财务总监存在高位精准减持和准备通过股权激励低位增持吃差价的行为。
万泰生物方面同样回应称，公司高管减持系根据个人资金需求自主决定。
在高管们纷纷减持套现时，万泰生物实控人、中国首富钟睒睒却从始至终没有减持过该公司一股。
至南都发稿前，万泰生物的股价尚不及最高峰值时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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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富掷10亿元增持沃森生物
财务投资还是暗埋“毒丸”？
就在沃森生物研制的双价HPV疫苗正式上市销售的前一年，让人意外的是，钟睒睒实控的养生堂竟然出现在了沃森生物2021年的三季报上——以1.05%的持股，位居沃森生物十大股东之第九位。当时沃森生物股价三十天移动平均线在62元以上，据此估算，养生堂购入1676多万股只花了10亿元左右。
首富为何青睐沃森生物？原因似乎也不难找到。
因为2021年的沃森生物，貌似“钱”景无限：一手握着首张想象空间巨大的国产mRNA疫苗的第一号牌，另一手则准备派发可与万泰生物拼个高下的国产双价HPV疫苗二号牌。在上半年盈利仅6149万元的情况下，2021月8月，资本市场一度将沃森生物的股价推向顶峰，最高触达96.65元/股，市值超过1200亿元。
首富耗资逾10亿介入沃森生物，但对于万泰生物当年的定增却只肯出资3.5亿元不到。对此，无论是沃森生物还是万泰生物方面的二级市场投资者，都满心疑惑，更多的还是担忧。
当年11月初有机构前往沃森生物调研时就此提问。次年4月，在沃森生物的双价HPV疫苗正式铺货上市前夕，又有投资者反向提问万泰生物，担心会否与他们的双价HPV同台竞争。
对此，沃森生物的董秘和万泰生物的董秘，均口径一致对外回应：这是养生堂在二级市场的投资，由其自主决定，属正常的增持行为，不涉嫌违反同业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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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始人不断减持股份致实控人消失
“牛散”跑来十大股东席位轮流坐庄
不请自来的首富，不管是善意的财务投资还是暗埋一颗“毒丸”，其实都和沃森生物联合创始人多年来的连续减持造成股权结构分散、无实际控制人的现实息息相关。
截至今年一季报，十大股东中排第一位的仍是原第一大股东减持公司股份导致“被动上位”的刘俊辉。曾是智飞生物的联合创始人、后转投沃森生物再次成为联合创始人的刘俊辉，早于2017年辞去沃森生物的全部职位闲居江湖，偶尔出手还被外界视作“佛系投资”。
董事长李云春如今排十大股东第六位。如果加上其控制的成都喜云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成都喜云”）、广州盈沃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目前合计持有公司3.32%股权，还比不上刘俊辉与其太太黄静共同持有的4.84%的股权多。
有意思的是，养生堂1.05%的持股力量还是弱了点，目前已被挤出十大股东之列。对此，大家见怪不怪。之前，沃森生物前十大股东的变化就经常让人吃惊。像上一次来了养生堂和牛散王大户（王庆辉），再后来又来了赫赫有名的股神冯柳。原十大股东中排第八位的创业元老陈尔佳，算是比较稳定的力量，但不见其大名亦有时日。
尽管李云春和刘俊辉的减持套现引来不少非议，但南都记者发现，他们的减持行动均发生在2022年3月沃森生物研制的双价HPV疫苗获批上市之前。像刘俊辉最近一次减持行动是在2020年4月-6月；而李云春则是在2022年初的1月12日、13日，分别减持600万股、305万股，合计套现4.84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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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款国产双价HPV疫苗上市
疯狂减持套现五高管变千万富翁
2022年是沃森生物双价HPV疫苗上市销售的第一年，第一批产品5月才获得批签发，当年内就实现了对全国主要省市的全覆盖，全年营业收入首次站上50亿元台阶。
但谁都明白，这一战绩，来自直击万泰生物的低价策略。而早已进入Ⅲ期临床试验的九价HPV疫苗虽好，但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届时一样还得跟在万泰生物后面抢饭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沃森生物的一众高管就此进入减持套现的狂欢中。据南都记者统计，在2022年11月—2024年2月这段时间里，包括财务总监、投资总监、人力资源总监、营销总监在内的10名高管，减持套现共计1亿多元。仅这一轮的减持，其中五人成为千万富翁，另外五人增加的身家从300多万至930多万元不等。
随着双价HPV疫苗的持续放量，李云春则一反常态，开始增持公司股份。自2022年12月21日至2023年6月20日期间，李云春通过广州盈沃股票账户以集中竞价交易的方式共计增持公司股份263.58万股，增持均价为38.21元/股，增持所花的钱不过是1亿元人民币（不含交易产生的其他费用）。
不过，不必被“增持”二字所迷惑。因为和他2021年5月至6月间的两次大宗交易相比，简直是精准抄底。那两次大宗交易，交易价格分别是68.20元/股、69.84元/股，累计向其本人控制并担任执行事务合伙人委派代表的成都喜云共转让了沃森生物1206.67万股，间接套现共计8.269亿元。
一减一增之间，李云春还吃到了7亿多元的差价。
6
智飞生物第三大自然人股东
缘何上榜沃森十大流通股东名单？
去年，沃森生物因为两项投资失败，股价重挫。越来越便宜的股价，也吸引了新的投资者。根据沃森生物2024年一季报，截至今年3月31日，吴冠江之妻刘铁鹰成为新晋第十大流通股东，持股2306.9万股，占1.47%。
增持同行企业股份其实也不算啥新鲜事。前面提到，刘俊辉、黄静夫妇最近一次减持智飞生物股份是在2020年4月-6月，拿到套现的近5亿元后，夫妇俩就拿出3亿元转身参与了同行康泰生物的定增，深交所还就此事发关注函，问询是否违背了同业竞争承诺。
刘俊辉回复关注函称，康泰生物与沃森生物在产品和业务上确有重合且构成竞争关系，但由于其本人及配偶通过减持后，已将持有的沃森生物股份降至5%以下，且其认购的康泰生物股份份额也较低，其对两家公司仅构成财务投资而未参与生产经营决策，因此未违背同业竞争承诺。
或许，刘铁鹰增持一事，同样也可套用刘俊辉上述回复进行解释。而从财务投资的角度来看，为了避免将“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12-13版表格特别说明：在HPV疫苗的加持下，三家上市企业的股东、高管通过减持股份套现至少150亿元。表格中所统计的数目远超这个金额，是因为有些大股东在HPV疫苗概念还没有出来前，就已进行了减持交易。高管们的减持统计则几乎是拜HPV疫苗所赐。
数据收集整理、采写：南都记者 黄海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