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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卓被找到后,一段卢保磊在雪中拍摄的视频被曝光。画面里,山东正下着大雪,卢保磊站在雪中对着镜头说:“我们冒着鹅毛大雪,就是为了来这里把孙卓找到,这一次,我们抱很大希望。”卢保磊是深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一级警长,也是负责孙卓专案时间最长的警官。
近日,孙海洋携妻驾车前往山东接孙卓回深,就在出发前几天,他专程前往深圳CID,向“保哥”卢保磊送上锦旗。孙海洋寻子14年,卢保磊负责此案6年,几乎覆盖了孙海洋寻子之路一半的时间。这6年间,卢保磊专门负责打拐工作,足迹踏遍中国所有省份。
提前一个月见到孙卓 向他讲述父亲寻子之路
今年11月,卢保磊第一次在山东阳谷见到了孙卓,比孙海洋还要早将近一个月。从2015年加入寻找孙卓的专案组至今,六年时间,卢保磊跑了几十万公里,数不清出过多少次差、做了多少次DNA核验。见到孙卓的那一天,卢保磊知道他喜欢吃饺子,下馆子给他点了两大盘饺子,六个菜。一贯节俭的孙卓很惊讶,第一反应是问老师“能不能吃”。
卢保磊向学校老师了解孙卓的基本情况,他学习很好,养父母待他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十几年来,孙卓没有受过委屈。经验告诉卢保磊,这样的情况下,要让孙卓一下子接受自己是被拐儿童的事实进行认亲,很难。那一天卢保磊花了很多时间,告诉孙卓这14年来孙海洋是如何寻找他的,从当年的寻子包子店,到后来的媒体报道、电影原型,“最后我问他,要不要认亲见见亲生父母,他回答我,‘要’。”
那天之后,一直到12月6日那场轰动全国的认亲大会之前,出于侦查需要,案件情况不能向孙海洋透露。但孙海洋还是感应到了,11月某天,孙海洋到深圳CID与卢保磊碰面,他形容那天的卢保磊“走路的样子开心得不得了,神态也很神气”,那一天孙海洋心里大概确定,自己的孩子找到了。
孙海洋对卢保磊感情很深,认亲大会过后一周多,公众和媒体的关注都渐渐散去,孙海洋和另一个此次告破的被拐案家长杨晓青一起,到深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又送上锦旗。回忆起六年的点滴,孙海洋觉得卢保磊和自己“像兄弟一样”。为了侦破孙卓案,孙海洋定期会到深圳CID参会商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卢保磊见面。每年中秋,卢保磊会给孙海洋家里送一盒月饼,三五不时地,几个被拐家庭的家长和卢保磊还会聚在一起吃饭。
孙海洋急着找儿子,有时候接到线索自己就跑到外地去了,卢保磊脾气火爆,知道以后急得不行,会直接和孙海洋说“别乱跑,公安一直都在找,比你找得还多!”孙海洋也不生气,他知道卢保磊心里非常想找到孙卓,这种渴望也许仅次于孙海洋一家人。
2015年以来从事打拐工作 有事主被拐88年
被“解救”的父亲不止孙海洋一个。
12月6日,和孙海洋一起认亲的还有杨晓青。杨家儿子杨小弟17年前在深圳被拐,杨晓青在那之后的17年里一直在深圳开出租车,把寻子启事贴在车座椅上,期盼有一天能和儿子团聚。17年,是比孙海洋还要漫长的寻子时间,在寻找孩子的过程中,这些家长也慢慢相识,互相支持。
杨小弟案也是卢保磊2015年加入打拐工作后主力参与的案件,办案过程中,他和杨晓青、孙海洋结下感情。一次,孙海洋、杨晓青同卢保磊一起吃饭,讲起被拐的孩子,杨晓青又悲恸大哭,孙海洋说:“我们面前摆了饭店的杯子,杨晓青那天几乎流了一杯的眼泪。”宣泄过后,卢保磊给杨晓青夹了六个鸡腿,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在任期内找到杨小弟。
卢保磊最终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杨小弟送回杨晓青身边。杨晓青表达能力不强,也不如孙海洋一家那么受公众与媒体的关注。送锦旗当天,他略显局促地站在人群边缘,等待机会向卢保磊表示感谢。卢保磊看到杨晓青便主动走向他,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是真的太不容易了,恭喜。”
这样悲欢交织的故事,时时都在卢保磊的办公室上演着。包括卢保磊在内的深圳市公安局打拐办,近年来已帮助不少家庭团圆。卢保磊回忆,自己找到被拐时间最长的孩子,被拐88年,解放前就被拐,只记得自己父亲和弟弟的外号,深圳警方凭借这一线索配合刑侦手段,帮她找到了家人,破案时,被拐人已年过九旬,家中只剩侄儿辈亲属在世。
六年时间踏遍所有省份 “找小孩会上瘾的”
“打拐是个良心活”,这是卢保磊六年来最大的工作感受。在开始打拐工作之前,卢保磊一直是在刑警大队破大案重案的,他年轻时在部队拿过散打冠军,后来又被抽到国家队练散打。相较于前20多年的从警经历,打拐更考验沟通技巧,也更考验警方的耐心。
从接到报案开始,卢保磊最注重的就是和事主聊天,“先让他们坐下倒杯茶,家长里短都要聊,每个细节都可能是重要的线索”。一次,卢保磊接市民求助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聊起天来,只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山有河,喜欢吃辣椒。卢保磊因此把寻亲范围锁定在云贵川三省,向三省公安部门发函请求协助,最终真就在贵州找到了其亲生父母,前后只花了三五天时间。
“找小孩是会上瘾的。”卢保磊说,有人喜欢喝酒,有人喜欢抽烟,他就喜欢打拐。一听到涉拐线索,他就激动得不行,马上就要向领导申请带队去破案。孙卓被找到后,许多媒体上门来想采访卢保磊,卢保磊行事雷厉风行,常常是几句话就结束采访,又马上钻回办公室,打电话、查数据库、联系协调。
这些年来,卢保磊的足迹踏遍中国所有省份,即使日常需要面对大量细碎的线索,卢保磊对打拐依然保持着高度热情。这种兴奋让他身边的许多同事都印象深刻。“我们开会只要说到打拐,保哥就可以滔滔不绝地一直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心热爱这份事业。”
“打拐保哥”的信念:
破案只是团圆的开始 打拐需要魄力更需要温度
2009年,公安部成立全国DNA打拐数据库,深圳警方立刻将孙海洋夫妇的DNA数据入库,多年来,警方调查从未停止。这起案件一直被列为深圳公安重点案件,深圳警方抽调多警种展开了大规模寻找。公安部团圆行动开展以来,深圳公安更把打拐列为重点工作,陆续帮助多个受拐卖所困的家庭团聚。
2018年,深圳公安为涉拐案件DNA检验建立绿色通道,无论是发生在什么地方的拐卖,都能到深圳来寻求帮助。因为热心、细心,卢保磊在涉拐儿童家长圈里也颇有名气,大家都知道,深圳有个“保哥”,对人贩子深恶痛绝,一听到涉拐线索就来劲。
不止于寻亲,今年以来,深圳市公安局整合多方资源、多种力量建立了失联人员查找中心,不分失联原因、不分时间长短、不分男女老幼、不分人员国籍,一律接报即查、有求必应。截至目前,已成功寻回失联人员共两万余人,寻人平均时长也从原来的4小时压缩到44分钟。
孙海洋来送锦旗的当天下午3时许,卢保磊又帮助一个被拐30年的女儿找到了亲生父亲,他同时接通了女儿和父亲的电话,打开免提,让他们交流。已经30多岁的女儿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拐卖的,陷在错愕情绪里不知所措,而电话另一头,寻女30年的老父亲已经泣不成声。卢保磊一边安抚老人情绪,一边和女儿解释案情。
因为事发突然,许多被拐儿童在被找到时常常难以接受,这个时候,警方的解释可能比亲生父母的声泪俱下更有说服力,这也是打拐警察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卢保磊对待孙卓就是如此,对待杨小弟也是如此,对待每一个自己找到的被拐儿童,都是如此。破案只是案件的结束,但对这些离散多年的家庭来说,团圆之路才刚刚开始。挂了这位老父亲和女儿的电话以后,卢保磊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时间已经接近下午4点,卢保磊又坐回办公位置上继续工作。
统筹:南都记者 徐全盛 吴灵珊
采写:南都记者 吴灵珊
摄影:南都记者 霍健斌 钱艺 胡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