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或许是我们生活中最常见的奇观。
它由三个部分组成:背景、云彩和光影。
那么现在,请你抬头,凝视这样一片天空:
倘若此刻,是清晨。
天空的背景,大概是灰蓝色调的。平凡的积云和破片云布满天空,舒张肢体,悠悠地荡。仿佛正细数着大地上的景观,笑眯眯地继续昨夜未完的游戏,愉快而友好。光则跳上云堡的间隙,滑溜溜的,调皮极了。一闷一欢,构成了一幅舒心的图像。此时,背景色和云、光的搭配,新奇。
倘若此刻,值正午。
那么,天空的背景板便活泼起来了,一定是湛蓝无比。丝状云薄如蝉翼,在一片蓝中轻巧地勾勒出洁白一角;层积云积蓄生命,不断地生长、蓬勃,排排列过。既像被打翻了的棉球罐,又如飞鸟掠过而留下的神圣琶音。光啊,正穿梭。此时不只是点缀,更注重于对比:影子默默蹭出来,迅速蜷缩到大块白色的边缘。光便打满云层,热烈张扬。白与蓝,那么兴奋地交谈着,克制,却又迫不及待地要突破边界。
倘若此刻,是傍晚。
世界的运转消停下来了。疲惫的旅人,请歇一口气吧。戏目更换。紫慢慢地、缓缓地、优雅地行进着,牵起背景中的蓝共舞,直到交融。云已玩闹累了,便渐渐聚集在一起,踏着沉重的脚步。不过,它仍很注意梳妆,不经意间留下几处破碎的天空,使得沉重中又透露出一丝轻盈。光弱了,生命退缩回内部,但这并不代表消亡,而是在等待着下一个春日。
倘若此刻,正值夜深。
月,露出温柔的脸庞。墨色和深紫谦逊地将她迎出。我常想,云朵与日月的关系大概正同希腊神话一般:为阿尔忒弥斯之追随者而轻慢了阿波罗的存在。白日,云努力遮去日光;黑夜,它却轻柔无比地擦拭着月的脸庞。任其浅淡的目光穿透躯干,将它视为一种赐予。永恒的宁静降临,风也灵动。我们的世界安静下来,心跳变得平稳而圆满。天空低垂眼睑,以一个敞开的灵魂关注世间,没有激情、没有观点、没有批判、没有欲望。
因此你的眼神也变得澄澈而虔诚。
月对她忠诚的狩猎者总是不吝嘉奖。
她取下身上光芒中的一束,扎成一支白玫瑰。
轻放在你窗前。
可以低头了,旅人。
请捧起它,幸福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