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段“男子卧铺车上脱衣面对女乘客裸睡”的视频引发关注，视频中的男子因在公共场合故意裸露身体，被铁路公安机关行政拘留5日。随后有网友建议“实施男女分车厢”，再度引发热议。
事实上，列车车厢尤其卧铺车厢该不该分男女，并非新鲜话题，早在2023年4月，有网友发帖吐槽软卧车厢分配3男1女，希望铁路部门改变算法。对此，也有人向相关部门提出男女分座的建议。
性别正义、男女平等越来越成为人所共知的主流价值观，这是社会进步的重要范畴。日常生活中，男女共置于同一空间中，的确可能会存在一点尴尬或出现一些问题，甚至有时候难以规避。但是不是出了问题后，为了尽量缓解或有效规避问题，就一定要采取男女分开、男女分割的措施或制度安排？
对于案例1（裸睡），为了规避男人在公共车厢裸露身体，以后就规定男女分开坐，免得不怀好意的男人打女人的主意；对于案例2（软卧3男1女），为了规避3男对1女的视觉“凝视”，或规避半夜有可能发生的男性对女性欲图谋不轨之事，以后就规定男女分开坐，不在同一个卧铺车厢——其假设不外乎：其一，案例1中的男子有问题，其他男人也存在类似问题或倾向；其二，案例2中的3男存在骚扰或威胁1女的可能性，且时间有可能是半夜；其三，多数男人具有骚扰女性的不良倾向，这些显然都不是客观事实。
进一步说，男女分开坐，问题就解决了吗？案例1中，男人们一起坐，如何保证其中的1男就没问题？就不怕他在其他男人（包括孩子）面前故意暴露身体吗？谁规定性骚扰的双方一定是男性对女性，而不能是男性对男性、女性对男性或是女性对女性？这个问题的本质难道不是当事人在公共场合违反了公共道德及相关的治安处罚规定？
简单粗暴地提出男女对立、男女对抗的方法与策略，是缺乏远见与理性常识的迂腐之举。不妨假设，男的都坐一个车厢，女的都坐一个车厢，男的就不能骚扰男的？女的就不能骚扰女的？设立了“女性车厢”，姑且可以保证地铁里不发生或少发生性骚扰，试问如何保证其他公共场合不发生类似事件？在高铁或地铁里设立“女性车厢”，要不要在公交车上也如法炮制？商场里呢？现实生活中的公共场合多了去了，难道都要设立专门性的“女性空间”吗？之于这一问题的常识与公共道德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免于被骚扰的基本权利，每个人都不应该故意或蓄意骚扰他人，一旦发生，涉事人也应该受到相应处罚，以提高其越轨成本，进而对其他人形成震慑。
和谐社会、良好性别关系、和谐车厢的表征当是哪怕是陌生人的男女也可以在同一车厢，每个人都不会故意或蓄意骚扰他人，每个人都持守基本的公共道德。当公共空间中不幸发生了男女冲突或问题时，当事人勇于站出来说“不”，勇于给予反击和回击，其他在场者也勇于第一时间声援与保护受害者，同仇敌忾，共同捍卫正义与公平，这才是公共空间的应有价值。公共空间中发生的性别争议或矛盾的解决思路与策略，无论如何都要总体遵循性别对话与性别融合的基本原则，而不是搞什么性别分割、性别对峙、性别对立、性别对抗。
□姚华松（作者系广州大学社会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