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市场不在于指数多少，而在于它必须有一个公平的制度，所有人，不论个人投资者还是机构投资者，都是公平的。”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院长吴晓求3月27日在博鳌亚洲论坛”世界经济展望“分论坛上表示，中国资本市场本质上应该是财富管理的市场、是以投资者为本的市场，而不是融资者为本的市场。如何完善注册制IPO、交易制度以及退市机制，都涉及市场投资者的信心。
在吴晓求看来，当前就中国资本市场来说稳定信心、巩固信心仍然是第一位。“当人们的消费很难升级、很难扩张的时候，投资出现结构性问题，外部不确定性又出现了，经济要得到很好的增长是很困难的，所以必须把市场主体的信心稳定下来。”
信心 经济发展依赖于制度的长期稳定
“投资者的信心来自哪里?就来自你的制度设计是公平的，符合资本市场发展规则的。”吴晓求认为，市场信心来自于完善的法治，来自于与现代市场经济原则相匹配的经济制度。稳定投资者、消费者以及所有市场主体的信心，就必须走上正常、规范的市场经济道路。
“过去那种大扩张的时代结束了，我们要走上正常的规范的市场经济之路，这(要求)对市场主体有深刻的理解。”吴晓求表示，经济要发展，市场投资主体信心要稳定，完善的市场制度远比频繁的政策调整更重要。他强调，政策的变化易带来极大的寻租和投机，必须明确经济发展不是依赖于政策的短期调整，而是依赖于制度的长期稳定，试图通过政策调整来推动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是不现实的。只有符合现代市场经济原则的制度框架才可以让所有的市场主体有稳定预期，而稳预期正是稳信心的核心。
“政策的适用性很重要，稳定性很重要。”吴晓求表示，对于5%的GDP增速，他始终持谨慎乐观态度，但他相信如果能在稳定市场信心、规范市场制度、保持政策稳定适用等几点做好及时的改革调整，中国经济5%的增速还是可以实现的。“要看到光明的前景，中国经济有韧性；更要看到当下所存在的问题，不盲目乐观，实事求是地看待问题，这是实现5%增长的重要思想前提。”
呼吁 加速推动从融资市场向投资市场转型
“千万别懈怠，以为稳住3000点，或者达到3050点就好了，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信心是脆弱的。从长期的角度来看，一定要推动制度改革，制度改革从理念开始。”吴晓求在最近对中国股市的点评中，也一直向外界传达对资本市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理念，呼吁加速推动中国资本市场从融资市场向投资市场转型。稳定市场、稳定信心，恢复预期，在吴晓求看来，这些是短期的重点，而在此基础上，要加快资本市场一系列的制度改革。
“任何的制度改革，首先是维护公平，其次是推动市场的成长。”吴晓求的观点掷地有声，“不在于指数多少，而在于制度公平。”
公平如何抵达?
“当前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通过改革的途径，让它从融资市场向投资市场转化。这个顽疾存在很多年了，试图通过一两个月就纠正回来也挺难的，因为融资是这个市场的基因，除非把基因做很重大的调整，才会改变它的基因，改变基因就要改革。”吴晓求说。
改革 完善减持规则，加快退市速度和效率
吴晓求称，注册制改革最重要的是三个方面，一是要从入口开始，注册制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路口关还是要把握住。“就要让真正有成长性的企业、符合上市标准的高科技企业成为中国上市公司的主体。”
二是中间的制度，要注意透明度的监管信息披露和完善规则。“上市公司要把IPO作为发展机制，而不是三年以后坚持套现成就十亿百亿。”在同日举办的“2024博鳌新浪财经——高金之夜”活动现场，吴晓求直言IPO的机制要更注意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提高上市公司对社会财富的创造力和贡献值。
“注册制下的IPO‘申报即担责’就很厉害，很多企业都撤材料了，可见过去有多少没有达到标准的上市公司。”吴晓求表示，除了加强透明度监管、信息披露外，还要完善监测规则制度，想办法让上市公司为社会创造相应的财富。吴晓求称:“目前，我们的监测规则正在丰富，但还没有形成制度。所以第二点是要设计出上市公司融资额和创造社会财富的比例。”在他看来，对于上市公司来说，目前的三年锁定期等规定都是必要条件，但还需要加一个充分条件，就是为社会创造财富。大股东富起来的同时，也得让中小投资者富起来。
此外，吴晓求还强调了减持退出机制的完善。“在我看来，最需要直面的制度改革就是完善减持规则。”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公司还在那里待着，是毫无价值的，要加快退市的速度和效率。(退市)太慢了，上市公司已经有5300多家了，应该实现入口和出口的均衡，比如，今年新上市的公司有100家，退市也应该有100家，要鼓励主动退市。”吴晓求指出当前机制的弊端，“我们没有主动退市的概念，上市公司就想赖在那里，把‘壳’一卖就发财了。”
而当谈到暂停转融通出借，吴晓求表示，转融通对大机构有利，但对个人投资者是不公平的。“T+1”的时代，机构可以通过“T+0”对冲，但个人投资者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中国资本市场不在于指数多少，而在于必须有一个公平的制度，对个人投资者和机构投资者都是公平的。
吴晓求以上世纪80年代的高考制度举例，“那时没有人批评中国的高考制度，我们70年代上的学，那时市长的儿子考不上就是考不上，农民的儿子考上北大就上，这是公平，我们的资本市场也应该这样。当前最重要的是完善制度的设计，让市场走向公平，让投资者有信心。”
◎投资者的信心来自哪里?就来自你的制度设计是公平的，符合资本市场发展规则的。
◎当前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通过改革的途径，让它(中国资本市场)从融资市场向投资市场转化。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院长吴晓求
采写:南都记者 吕虹 黄莉玲 李玲
图源:博鳌亚洲论坛官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