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大商机，这款传奇一定会火”……近日，电视剧《狂飙》中“高启盛”“黑老大徐江”的扮演者频繁现身一款名为《原始传奇》的游戏广告中，反复强调“永不氪金”“一切装备都靠打”。
“骗人的!”有用户投诉称，《原始传奇》手游中诱导充值套路不少。南都记者体验后发现，“永不氪金”实为“诱导氪金”，而且该手游背后的发行商“贪玩游戏”旗下多款游戏都存在类似情况。此外，贪玩游戏持股公司旗下多个“返利版”“高爆版”游戏的广告承诺，与实际不一致，或存在虚假宣传。
据悉，更名为“中旭未来”的贪玩游戏，在去年11月向港交所递交了IPO招股书，其2022年上半年营收为45.36亿元，同比增长97.9%。
体验
账号等级的提升玩法“别有心思”
南都记者体验发现，宣称“永不氪金”的《原始传奇》在首次登录时，游戏内就出现了首充的显眼提示，且账号等级的提升玩法也“别有心思”——在全程自动挂机的状态下，从1级升到20级只需要10多分钟，而从20级升到30级却需将近一小时，且其间不断有弹窗提示，称“(获得)经验勋章，升级快人一步”，引导玩家通过充值快速升级。
资料显示，推出《原始传奇》的贪玩游戏旗下还有《贪玩蓝月》《热血合击》《神兵奇迹》等多款页游及手游。“大家好，我是渣渣辉”“是兄弟就来砍我”等魔性广告词，正是《贪玩蓝月》的宣传广告。
观察发现，这些游戏画面相似，玩法相似:点击挂机后无需人工操作即可自动做任务等，就连引导玩家充值的名头也如出一辙:如充值可快速升级、名为“免费福利”实际需充值才可领取等。尤其是《贪玩蓝月》页游充值的花样更多样，充值提醒也更为明显和频繁。
“宣传不用充钱，却三天两头出活动诱导充值”“不充钱根本就不能继续玩”……南都记者发现，在某互联网投诉平台上，关于《贪玩蓝月》页游的投诉将近300条，不少玩家反映游戏存在虚假宣传、诱导消费、退款无果等问题。2020年也曾有媒体曝光过该游戏诱导充值的套路，为了快速升级、不被“抢怪”(抢装备)，有玩家在游戏内充值11万多，最后却发现爆出的游戏装备很难回收变现。
畸变
免费游戏的道具付费模式收益被无限放大
去年上半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网络游戏投诉将近2万件，其中就包括网络游戏运营商诱导充值消费问题，如虚标道具、卡牌等中奖概率，夸大活动效果，诱导消费者充值。
上海市消保委也曾总结了游戏诱导充值的套路，其中就包括赠送付费道具使玩家顺利上手并产生黏性、系统创造困难并通过优惠诱使玩家开始购买道具以解决困难等。从游戏体验上看，贪玩游戏旗下的游戏似乎正是设置了类似的套路来诱导玩家不断充值。
对此，游戏产业时评人张书乐表示，在实践过程中，免费游戏的道具付费模式收益被无限放大，形成高频增量，从而带来了免费游戏的氪金畸变。同时，他指出，“游戏内道具销售的方法，在早些年的确让部分游戏公司赚了第一桶金”，但这也让游戏公司走进轻研发、重营销、只氪金的“怪圈”，从而在精品游戏、游戏出海的新趋势中，不可避免地掉队。
“过于氪金的游戏、过于‘肝’耗时间的游戏，多数会被玩家很快抛弃，被市场淘汰”，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律师司斌斌强调，如果过度依赖此类游戏，游戏公司在内容创新和玩法创意上就难以有所突破，在内容为王的时代，可能终将走向没落。
调查
旗下多款游戏广告或涉虚假宣传
去年年初，贪玩游戏宣布升级为“中旭未来”。同年11月，中旭未来正式向港交所递交了IPO招股书，拟香港主板上市。据招股书，过去几年其将七成左右的收入投入到销售中，累计已超百亿，其中，营销及推广开支占了大头。去年上半年，其净利率却只有7.4%，远低于三七互娱、完美世界、吉比特等国内游戏厂商。
从招股书不难看出，目前中旭未来走的是“传奇+买量”模式，强调营销与宣发效果，豪华的明星阵容、花样百出的广告形式、洗脑式的广告语成了旗下多款游戏宣传的标配。据不完全统计，近几年贪玩游戏至少请来30多位明星代言、推广旗下游戏，包括张家辉、古天乐、甄子丹、刘亦菲等。
与此同时，关于其游戏广告虚假宣传的舆论也越来越多，如广告声称可RMB(人民币)回收实际却有前提条件、宣传可免费直升等级实际却需充值购买等，这让不少玩家直呼“贪玩游戏是骗子”。
在某短视频平台上，南都记者也刷到了多个疑似《贪玩蓝月》的“返利版”“高爆版”游戏广告，“开局送十亿元宝+永久满级VIP”“终身返利”，广告词诱惑十足。其中一款名为《蓝月至尊高爆版》的游戏在广告内宣称登录就送200HB(红包)和十亿元宝，“元宝多到你花都花不完”，并展示了在游戏内福利领取的画面。然而，当记者直接通过广告下载该游戏并登录后，却发现没有红包，也没有元宝，领取到的福利跟广告内所宣传的内容天差地别。返回广告页面细细查看，才发现在广告底部标注着非常不起眼的一行小字，“具体活动以游戏内为准”。另一款名为《蓝月返利版》的游戏广告也存在同样问题。
起底
贪玩游戏曾因违反广告法被罚款2万
南都记者以游戏玩家的身份联系了游戏客服，咨询实际福利与广告承诺不一致的问题，客服却表示很多福利跟功能是需要达到一定的开区时间和等级才会开启的，“请多多体验，耐心等待”。面对是否存在欺骗消费者的情况，对方表现得十分激动，随后更是主动结束了服务。据显示，客服为“八九游网络科技”。天眼查显示，《蓝月至尊高爆版》《蓝月返利版》的开发者为广州八九游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江西贪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其大股东，持股占比为51%。
针对贪玩游戏旗下“高爆版”“返利版”游戏广告货不对板的问题，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认为，如果游戏广告文案对用户所能获得的福利作了具体、肯定的陈述，就应当如实兑现，否则有违《广告法》“广告内容应当真实、合法、准确，不得含有虚假或引人误解的内容”的规定，从合同法角度来看也是一种违约行为。
在夏海龙律师看来，“具体活动以游戏内为准”的单方声明实质非常类似常见的商家“最终解释权”，往往关乎用户的重大消费者权益，因此此类单方声明有效的前提是平台充分履行了提示义务，保障了用户的知情权和公平交易权。此外，如果这类声明与广告承诺发生冲突，则应当作出对用户有利的解释，确保用户权益不受减损。
据了解，去年10月，广州贪玩游戏就曾因违反广告法被罚款2万元。其在短视频平台发布的游戏广告宣称“输入6个6，一米没充，就能得到20亿灵符”，实际上，在游戏内“20亿灵符”是随机抽取。而该行为被认定涉及虚构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务的效果、以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欺骗、误导消费者等问题。
“靠不实广告吸引进入游戏，进入后又不断诱导充值，不就是个坑嘛!”有玩家如此说。
出品:南都大数据研究院
网络内容生态治理研究中心
采写:研究员 罗韵 唐静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