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新说
□ 陆春祥
中书舍人朱新仲,租住在桐城(今安徽桐城)的时候,目睹了一件紧急的事情:一妇人生孩子,七天都没有生下来,药啊符啊什么的全用了,就是生不下来。大家都说,这妇人和孩子的命恐怕保不住了。
此时,名医李几道正好在朱新仲家做客,朱就带李去产妇家看看情况。李几道说:百药都没有用,只有针灸可以试试,但我的针灸技术还不行,我不敢扎。两人只好回家。巧的是,这个时候,李几道的老师、名医庞安常刚好经过桐城,李几道就和庞安常一起拜访朱家。朱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产妇家不敢请先生上门,然而,人命关天,还是要请先生屈尊上门。
一行人又到产妇家。庞安常一看到产妇,就连连说:你们放心,还有救,还有救!马上让人打来温度比较高的热水,将产妇的腰部和腹部温热,然后,安常用手上下摩之,找准一个位置,立即下针,一会儿功夫,只见产妇肚子动起来了,呻吟间,生下一男孩。母子平安。产妇家喜极拜谢,将安常敬为神仙。
但大家都纳闷,庞安常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庞医生洗好手,笑笑解释道:这孩子已经出了子宫,但一只手误将他母亲的肠胃抓住了,抓得紧紧的,脱也脱不掉,什么药都没有用。刚刚,我上下在摸,就是在找孩子的手,找到后,一针扎在他的虎口上,孩子突然感到痛,立即缩手,所以,很快就生下来了。
见庞医生说完,大家还是不太相信,立即将孩子再抱来,一看,右手的虎口上,针扎过的痕迹还在呢。(南宋洪迈《夷坚志》甲卷第十)
这是典型的一针救两命。
许多医典和笔记上,都记载有类似的神奇,小小银针,确实让人不可思议。
这里的情节交代相当完整。朱新仲是个热心且负责任的官员,本来也不是分内事,可救人实在是大事,但凡有希望,都要尝试。同样是名医,但通过李几道和庞安常的对比,就可以知道,银针救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尤其是产妇在差不多耗尽体力的情况下,更是危急。
几位名医在一个地方的碰巧相遇,证明了古代的名医也常常在行走,通过行走,获得更多的实践经验。
针扎虎口,简单的技术,医生一般都可以,关键是,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庞安常信心十足,他就已经断定了问题的基本所在,似乎长着透视眼。
有段时间,我的左肩一直痛,以为是“五十肩”似的肩周炎,拼命锻炼,结果,越来越痛,后来去做核磁共振,才发现是肌肉损伤,也就是说,肩周炎治疗要运动,肌肉损伤需要静养,需要休息,最好用绷带吊着,而我完全弄反了。最后,去针灸,针灸师感觉不错,似乎什么都可以扎好,他说,你这个,很快的,结果,扎了二十次,每次半小时,再加十分钟拔火罐,只是稍微减轻一点而已,一直到大半年后,靠热水泡加固定方法锻炼,才完全痊愈。
百病百因,唯有找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这也许是名医和一般医生的根本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