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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锺书作品中的廖世承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2年06月19日        版次:GA15    作者:范旭仑

  《写在人生边上 人生边上的边上 石语》,钱锺书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年5月版,68.00元。

  □范旭仑

  《记钱锺书先生》第117页爱默《鱼雁抉微》:“见到周振老,他说钱翁的《魔鬼夜访》发表后,廖世承读到很生气,二人为此闹了别扭。再细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这事不知是否属实。编者注:钱文刊于昆明联大,与蓝田国师之廖氏初不相干。”我当时光看《写在人生边上》一九三九年二月十八日(阴历除夕)的序,就卤莽下注。

  按例,印在书前的自序是全书完稿后才写的,而钱默存急性子,往往抢在头里。《写在人生边上》的第一篇作于《写在人生边上·序》近一年后。《魔鬼夜访钱锺书先生》初刊于昆明《中央日报》一九四〇年三月二十一日沈从文编《平明》副刊第一九一期,署名默存。钱默存正在湘西国立师范学院教书。钱默存《湘日乘》一九四〇年一月十九日:“雨寒。作文”;一月二十四日:“雪霁。作文毕。”“文”想必是《魔鬼夜访钱锺书先生》。五年后郑朝宗作《忆钱锺书》,谓钱先生“对一篇白话散文也肯花力气去精心修改,《写在人生边上》据说每篇都曾磨了他一星期的功夫”。

  “我会对科学家谈发明,对历史家谈考古,对政治家谈国际情势,展览会上讲艺术赏鉴,酒席上讲烹调。不但这样,有时我偏要对科学家讲政治,对考古家论文艺,因为反正他们不懂什么,乐得让他们拾点牙慧;对牛弹的琴根本就不用挑选什么好曲子!”魔鬼的谈讲可以疏证《围城》第七章:“高松年身为校长,对学校里三院十系的学问,样样都通。今天政治学会开成立会,恭请演讲,他会畅论国际关系,把法西斯主义跟共产主义比较,归根结底是中国现行的政制最好。明天文学研究会举行联欢会,他训话里除掉说诗歌是‘民族的灵魂’,文学是‘心理建设的工具’以外,还要勉励在坐诸位做‘印度的泰戈尔,英国的莎士比亚,法国的罗素,德国的歌德’。后天物理学会迎新会上,他那时候没有原子弹可讲,只可以呼唤几声相对论。”一九三八年十一月考入国立师范学院国文系的季家骥作《围城里的三闾大学》,谓高松年即廖世承的化身现形,钱先生愤愤然批道(陈诏《钱锺书谈围城的人物索隐》):“高校长是科学家,廖校长是教育家,性格绝然不同,故作者欲附会而又知不能附会,故以此模糊影响之词以文饰,其实非内行人。”而钱锺汉《从兄钱锺书旁记》谓《围城》的背景和国师沾边,“校长廖世承先生是我伯父子泉的好友,但锺书对他不是很佩服”。钱锺彭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二日与钱锺泰书云:“由于廖茂如(国立师范学院院长,原光华大学副校长)的怂恿,三伯父要锺书离开西南联大而赴蓝田,锺书勉从其命,而始终耿耿于怀,因而书中出高校长假学道的一段洋相。廖公尽管道貌俨然,然为人还是方正的,廖公对《围城》自极为不快。”“不快”应和“别扭”。强词终难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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