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田东江著,广东南方日报出版社2022年1月版,45.00元。
□邹高翔
元旦上午九时,田东江老师朋友圈发文“2022年的到来,意味着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有最后一个工作整年。谨记毛主席的教导‘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豪气干云,不觉已入退休倒计时。让我等“田粉”景仰的是,毫无“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懈怠,新书接连面世。
“潮白系列”新近出版三本,新闻时评、报人读史、观影记各一,累计已至25本。到东江老师处一睹阵容,自著“拙作”填满书柜一格,仿佛膝下满堂承欢。他细述家珍,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是报人职业生涯的厚重印记,纵观报史亦殊为难得,对当下媒体人的自我修炼,具有标杆意义。从理论基石、学养呈现、观点提炼、文本特色、作品数量多个维度论,他已形成完整、独特、丰富的思想框架和知识体系。
其中,观影记数量居末位,刚刚出到第四本,却是“潮白系列”铁三角的坚强支撑,功效不逊另二者。最新这本书名为《忍凝眸》,出自北宋婉约派词宗柳永《曲玉管》,“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该词状写羁旅中的怀旧伤离,一腔哀愁。此处反其意而用之,只道是凝神静气,仿佛见东江老师专注观影之欣然状。
对“田氏影评”的风格,我之前有过研读,认为是独特的“这一个”:不追逐热门,不关注明星,不讨论演技,不算计票房。从文化人类学到文化社会学,再到文化比较和文化前瞻,展现多元的世界,探究民族、历史、方志、民俗、群体等多方面的意义。所列影片,多数是外国片,由此打开认知世界的窗口。把电影当作世界文化的载体,在对比中增强文化自信,也学人之长。
《忍凝眸》延续了这一风格,涉及中外影片234部,仍然以外国片观感为主。较之前三本,专述国产片,以及中外同题对比时提及的国产片,都显著增加,读来更贴近。我理解为,这是一种“出口转内销”式的文化自信构建法。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撷取精华,充实自家庭院。观影记的书名,都取自古词,“坐看流年轻度”“漏声未残”“欲待曲终寻问取”,异域风情五彩斑瓓,作起画来,用的还是中国底色。
《一秒钟》《倾城之恋》《半生缘》《红玫瑰白玫瑰》《滚滚红尘》《色戒》《阳光灿烂的日子》《股疯》《黄土地》《让子弹飞》《孩子王》《凤凰琴》《一代宗师》《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青春祭》《小字辈》《大象席地而坐》,还有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黄梅戏《女驸马》……书中国产片的规模效应,不逊一众外国名片:《羊脂球》《音乐之声》《放牛班的春天》《魂断蓝桥》《阿甘正传》《硫磺岛家书》《卡萨布兰卡》《战地钟声》等。而传递出来的中国式电影观、文化观、价值观,更足以扬起自信。
书中《女扮男装》篇,略提刘亦菲版《花木兰》,重点评述港片《金枝玉叶》、戏曲《梁祝》和《女驸马》。中国女性古代形象并非都是三从四德,也有自在天性的一面。女扮男真相揭开,且恼且喜,直赞“奇女子”。无人为难祝英台,梁祝诗意地双双化蝶。冯素珍骗了公主,天子感其情义而赦免,与李兆廷终成良缘。美国片《男孩别哭》,取材于真实事件,缇娜的女儿身暴露,竟被“女友”的前男友枪杀。中西文化的包容度之别,管中可窥一豹。《花木兰》用美国视角诠释,木兰成了自带神力的超级少女,“一个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而中国视角更欣赏木兰的家国情怀、孝女本色、集体主义、隐忍精神。所以这部迪士尼出品的《花木立》虽由真人出演,还是漫威风格,在中国口碑不佳,票房惨淡。隔靴搔痒,岂能读懂中国。
而芸芸众生的日常生活,全世界电影的公约数更多。书中《公交车售票员》篇,涉及中国《小字辈》《股疯》《北京,你早》,英国《朗读者》,日本《售票员秀子》《昼颜》,法国《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各国的公交车都如“茶馆”,各色人等汇集,为生计奔忙。这几部国产片我都看过,印象深刻。《北京,你早》很冷门,说来有缘,上大学时,该片女导演张暖忻来学校做讲座,得以观影,并听到她亲自讲解。本片京味十足,生活气息浓厚,展现时代大潮下普通人求新求变。东江老师涉猎之广,让人击节。纵贯东西,才有了审视世界的底蕴,自审自信的格局。
新中国电影真正走向世界,当从张艺谋《红高粱》开始,外摘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内揽金鸡百花双料最佳故事片奖。以民族精神和民族气派,展现主流中国文化,而不是剑走偏锋刻意迎合,靠矮化丑化博奖。日本导演泷田洋二郎的作品《入殓师》,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在中国也广受好评。泷田洋二郎称出乎意料,感叹拍电影一定要对本国文化充满自信。从这个意义上,文化有分野,电影无国界。
全球电影风格各异,又要满足一定范式,使得具有传播的先天便利。电影在各种艺术形式中独树一帜,处于“头部”位置,如果说“艺术综合程度最高”尚有争议的话,其国际化程度最高,作为“国家名片”最适合,则毋庸置疑。列宁有言“所有艺术中,电影对我们最重要”。由是观之,观察世界的窗仍然敞亮,通向中国的门也豁然开朗——这是《忍凝眸》不忍释手的最大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