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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型报人的典籍和电影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1年01月24日        版次:GA12    作者:邹高翔

《濯缨何必向沧浪》,田东江著,中山大学出版社2020年12月版。

《欲待曲终寻问取》,田东江著,南方日报出版社2020年12月版。

□ 邹高翔

新年收到田东江老师两本新书,一本是报人读史札记八集之《濯缨何必向沧浪》,一本是潮白观影记辑三之《欲待曲终寻问取》。加上另一系列新闻时评,他累计出书已达22部,著作等身,个人特色话语体系蔚然成林。

干新闻是个苦差事,时间高度碎片化,写出来的也多是易碎品。东江老师著述之丰硕之厚重,超越短平快,具有高度的学术价值。个中研读精神和时间管理,非一般毅力不能为也,创造出不逊全职学人的成就。我是他的忠实读者,每每读之,既是知识库存的补充,也是倦怠心灵的提振。两本新书同时出版,我一起阅读,再回头读新闻时评辑,沉迷间读出了新味道。那就是,三个系列是有机整体,以文化社会学统摄全局,以比较文化学为研究方法,以媒体价值观为指引和归宿。

三个系列评述对象不同,旨趣自然有异。新闻时评是职务作品,后两者为个人作品。田氏时评在时评界独树一帜,选取事件为新近重大,立场鲜明,体现省委机关报高度。用古代典故,解剖当下世相。报人读史札记的由头相对细微,生活中一点一滴无处不起兴。不承担宏大叙事职责,为个人心性抒发,表达更为率性洒脱。时评和札记这两个系列,都属借古喻今,区别类似“白话本”和“文言本”。

在相同的史料和古籍底色下,作个“同题对比”。时评《再看雷州那点儿“鸟”事》,引用了两个典故,一句古论。宋朝开国时为感念驴救过赵匡义,下令禁止食驴。洛阳使相钱惟演阳奉阴违。古论为李渔在《连城壁》中论“忠孝节义”。读史札记《杜鹃》,短短千余字文章,有近20处古论。李白、杜甫、白居易、晏几道、鲍照、黄庭坚信手拈来。佳句“陌上濛濛残絮飞,杜鹃花里杜鹃啼”、“西川有杜鹃,东川有杜鹃,涪南有杜鹃,云安有杜鹃”,密集分布。

时评文批评雷州吃食之风屡禁不绝,某些部门只管挂横幅标语,成了形式主义。这是热点话题,借古有节制,行文风格直白,服从于论证,追求传播效应最大化。札记文由到华南植物园赏杜鹃花为由头,花鸟同名,一起论之,极尽铺陈,历朝状写杜鹃,尽入毂中。文章介绍完即止,不在于得到观点。多数札记文,有点睛之笔的议论。眼下正是三九冬季,我仔细读了《数九》一文,文末有言,“类似‘九九消寒图’这些极具特色的形式,今天已经见不到了,不妨考虑复兴,一来有积极意义,二来不是什么难事,三来这也是振兴传统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心有戚戚。

“古色古香”的札记文需要一定的阅读门槛,没有一定的古代文化和文化素养,读起来会比较吃力。从另一个角度,为了读懂读透,倒逼读者提升这方面的素养。但它也并非佶屈聱牙“甲骨文”,从今入古,再从古返今。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不由感慨,现在的诸多问题,其实古人早已参透。宣扬中华文化的命题,尽在润物细无声中了。

三个系列中,报人读史札记的文学性最强。它应归入杂文之列,自成风格,具有开创意义。《文心雕龙·杂文》篇:“智术之子,博雅之人,藻溢于辞,辞盈乎气,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鼓励杂文创新。如果要作类比,颇得庄子寓言之妙。借一个由头,旁征博引,微言大义。“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庄子“重言”,论说传神。《瓮为大瘿》结尾说:“故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读史札记文也多有“重言”,廖廖数语,点明主旨。又见《吕氏春秋》《世说新语》神韵,写物包罗万象,写人细微传神。于当代观之,与《燕山夜话》心意相通,又祛除了宣传概念,让状写对象成为文学意象,感染力更强。

潮白观影记以具体事件引出,再介绍多部电影,主要是冷门的外国文艺片,从中发现各国文化特色。几乎不对明星着笔,田氏影评很另类。三个系列的行文风格基本一致,延伸开去,支撑的理论基石也一致。东江老师是人类学出身,从文化人类学到文化社会学,再到文化比较和文化前瞻,超脱单一事物,而具有民族、历史、方志、民俗、群体等多方面的意义。疫情之下,《爱在瘟疫蔓延时》读来特别有感。介绍了美国、法国、韩国三部瘟疫题材电影,有心得“瘟疫蔓延时的爱情,充其量是个人之间的‘小爱’。敢于救治身边感染霍乱的病人,使之具有了超越‘小爱’的因子”。这和借古喻今一样,是借电影喻现实。

纵观全部著述,精萃历史和世界的文化,观照现实,是最鲜明的特征。报人身份加持,新闻敏感强烈,获取新闻素材便利。具有深刻文化记忆的专栏专著,有学养,接地气,是媒体坚守初心打造文化高地的利器。在这个意义上,“出圈”的东江老师创造了一种新的媒体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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