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王”纪录刷新:寻找在西藏的“亚洲第一高树”

　　攀树专家刘团玺在攀爬亚洲第一高树。

　　亚洲第一高树生长区域(无人机照片)。

　　6月15日拍摄的亚洲第一高树。

　　中科院植物所博士生王孜在亚洲第一高树旁拍摄一株西藏柏木的小树苗。

　　最近一年多时间里，巨树的高度纪录不断被刷新:2022年4月，由北京大学牵头的科研团队在西藏墨脱县纪录到一棵高达76.8米的巨树；2022年5月18日，中国科学院宣布在西藏察隅县发现了云南黄果冷杉原始森林，其中一株高度达83.2米；2023年5月，由北京大学牵头的生物多样性联合调查队在西藏波密县通麦镇境内，发现了一棵高达102.3米的西藏柏木，约30层楼高，比自由女神像和伦敦大本钟还高。该发现不仅刷新了此前中国最高树的纪录，也打破了亚洲最高树纪录。

　　有意思的是，这三次纪录的刷新地点——墨脱、察隅以及波密，都是西藏林芝市所属的县。

　　“蚂蟥很多，更有可能遇到蛇”

　　6月15日上午，记者在波密县林草局工作人员西绕的带领下，开启了寻找亚洲第一高树的旅程。西绕此前已经三次到达过亚洲第一高树所在地，对路线非常熟悉。前一天他提醒我们，这一路翻山越岭非常不好走，而且原始森林中蚂蟥很多，更有可能遇到蛇。波密县林草局副局长尼玛次仁也嘱咐我们要注意安全。因为生态保护得好，林芝地区最近几年野生动物的数量和种类都大幅增加，森林中不仅有金钱豹、云豹、猞猁，更出现了雪豹的踪迹。“熊，尤其是熊，特别多!”尼玛次仁对我们说。

　　在尼玛次仁和西绕的提示下，我们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把裤脚全塞进袜子里，以防蚂蟥顺着裤脚爬到腿上。

　　刚开始的路没有什么“惊喜”，就是普通山路，路边还有一丛又一丛黄色的野树莓向我们招摇，摘下来尝一尝，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可口。

　　岂料吃完野树莓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进入了巨树的领地:耸入云霄的巨树以及在其身下肆意生长的藤蔓、灌木、野草把我们团团围住，不时还有倒塌的巨木拦住去路。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林中小径，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动，各种菌类以及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在林中随处可见，在小径旁边，记者甚至见到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灵芝——这密不透风的森林中，藏着多少惊奇啊!

　　“到了，到了!”

　　“到了，到了!”在森林中跌跌撞撞行进了大概1个半小时后，在前面带路的西绕一声大喊，记者也紧走几步，转过一个小弯，前方树木枝叶空隙处突然出现一根巨大的树干，目测5、6个人都难以合抱，仰头望去，在大树距离地面约30米处伸出很多枝干，加上旁边的树叶遮掩，望不到顶。此时，一个如猿猴般矫捷的身影正顺着巨树上垂下的一根绳索向上攀爬。这是攀树专家刘团玺，此前在察隅县发现的83.2米的云南黄果冷杉就是他和攀树团队的伙伴们协助科学家进行测量和生物考察的。

　　“我今天主要是两项工作，第一个叫做攀树的先锋挂绳，就是把两根攀树的主绳挂到90米左右的一个高点；第二件事情是在我的攀登以及下降的过程中，给钟老师、王孜博士，每隔5米，采集少量的叶片和附生植物，他们会拿回实验室做一些分析对比。”

　　巧了，真是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国家重要野生植物种质资源库辰山中心负责人钟鑫和中科院植物所博士生王孜。而王孜正是此前察隅县83.2米的云南黄果冷杉发现团队的主要成员。此时，钟鑫正在亚洲第一高树后面十多米的另外一棵巨树上进行生物调查，那棵树的高度与亚洲第一高树相近，但是状态更好、更年轻。而王孜博士则在等待刘团玺将攀树的主绳挂到亚洲第一高树90米左右的位置后，上树进行生物调查。

　　“很有可能还会有一些新发现”

　　王孜博士从2018年开始就在林芝地区进行高树的一个森林调查，这一次来到通麦镇对亚洲第一高树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在这个区域内，100米上下的树非常多，很有可能还会有一些新发现。”王孜博士透露。

　　索朗次仁用他的亲身经历证实了王孜博士的推断。索朗次仁是通麦镇居民，常年在这片区域中采摘野菜、木耳等山货，对附近的森林了若指掌。今年5月，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来自北大的科研人员发现了亚洲第一高树。“我感觉和这棵树差不多高的大树在附近至少还有几十棵。”索朗次仁对记者说，这一次王孜博士所在的团队来到这里进行科考，也是他带路过来的。

　　王孜博士谈到目前的发现时对记者说，以目前的调查来看，以通麦镇为中心的方圆四五十公里内，属于西藏柏木高度最高的一个区域，平均的高度达到70米左右，极限的高度有可能达到105米。

　　“我们这有那么多巨树的一个原因就是生态环境保护得好，仅波密县就有59万公顷的森林，而且绝大部分区域人迹罕至。”波密县林草局副局长尼玛次仁对记者说。“当地环境多样，让高树能够生长得比较充分。在整个中国来看，具备这种条件，又有这么多物种的地方是很少的。”王孜博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目前这个区域的调查还很不充分，需要一些更扎实严谨的调查。”

　　如何找到最高的树?

　　2023年5月，由北京大学郭庆华与吕植课题组、西子江生态保育中心、北京数字绿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及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组成的生物多样性联合调查队，通过采用无人机激光雷达对西藏柏木的聚生区域进行精确测绘，确认了该区域内存在“高树”的可能性。

　　无人机与背包激光雷达相结合，对西藏柏木巨树聚生区域进行精准测量，得到了巨树群的精准三维点云模型，测量其高度达102.3米，胸径为293厘米，并采用无人机摄影的方式获取了巨树等身照。

　　西藏柏木:自带“长大个”基因

　　西藏柏木属植物乔木，产于中国西藏东部及南部，生性坚韧，尤以石灰岩山地钙质土上生长良好。在干旱贫瘠、寒冷或微酸性的土壤环境中也能存活。树种自带“长大个”的遗传基因，“家族亲友”平均身高都有20米。

　　藏民有信奉“山神”的传统，“物异其类，必有神灵”，巨柏被当地人称“拉薪秀巴”，“拉薪”神树之意，“秀巴”为香柏。藏族人以柏叶焚香，有杀菌消炎、驱虫、促进神经传导活化之效。

　　当前，在世界范围内“高树”数量都非常稀少，因为高树的存在需要有适宜的土壤及气候条件，并远离风、火、雷电、人类干扰等限制因素，它们通常生长在生物多样性非常丰富的原始森林区域。研究显示，高树的存在能够揭示其生长区域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和完整性等特征。

　　巨树上的生物: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

　　一棵树种想成长为参天巨树生态环境至关重要。

　　“树王”的形成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如今只有在未被人类开采过的原始森林中存在，想要活得久，就不能提前被人类发现。

　　由于“树王”非常高，靠根部运输水分非常困难，所以大部分“树王”都生长在较潮、靠近海边或有云雾带的地方。

　　此次发现西藏柏木的地方位于雅鲁藏布大峡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世界第一大峡谷，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突出的地区之一。

　　总面积91.68万公顷，印度洋暖湿气流流入，又有两翼山地阻拦，中国降雨量最多的“雨窝”墨脱县就在此地。

　　自然成就了“树王”，“树王”也心存感恩反哺生态，有一种说法是巨树的树冠层是“地球上的内太空”。巨树的枝叶层空间非常大，生态系统比小树复杂太多。

　　那些依附于巨树生活的生物，如:昆虫、爬虫甚至两栖类，这些生物可能一辈子都没接触过地面，它们的父母就是在树冠层生活、繁衍。

　　对它们来说，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

　　曾经震惊世界的“树王”

　　●亥伯龙树，115.85米，海岸红杉，加州红杉国家公园。

　　●本次发现，102.3米，西藏柏木，中国雅鲁藏布。

　　●百夫长，100米，桉树，澳洲塔斯马尼亚。

　　●杜尔纳，100米，道格拉斯冷杉，俄勒冈州库斯县森林。

　　●乌鸦塔，97米，锡特卡云杉，加州红杉公园。

　　●婆罗洲黄婆罗双，94米，黄婆罗双，马来西亚。

　　●母亲和女儿，91米，蓝桉树，澳洲塔斯马尼亚。

　　●未命名，88.5米，亚马逊苏木，巴西。

　　●佛罗伦萨谷巨桉，88米，德利隔特桉树，澳洲佛罗伦萨山谷。

　　●纤维之王，86米，斜叶桉，澳洲塔斯马尼亚。

　　●云南黄果冷杉，83.2米，冷杉，云南。

　　整合:董晓妍　实习生　吴景芬

　　来源:新华社　国家地理中文网　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