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体育中心鸟瞰图。
珠中江一体化，从2009年开始，至今已是第11年。近日，省委、省政府印发《广东省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若干措施》，其中“点名”广东五大都市圈——科学制定广州、深圳、珠江口西岸、汕潮揭、湛茂都市圈发展规划。
有媒体认为，相比传统的广佛肇、深莞惠、珠中江经济圈划分，都市圈不仅名称、范围、目标都迎来全新升级，也迎来推进城乡融合、区域协调发展的全新机遇。2019年2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关于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的指导意见》，“都市圈”的培育上升到国家层面。
对比广州、深圳都市圈在区域发展格局中核心引擎作用进一步强化，珠中江如何深化合作，避免恶性竞争，联动发展？珠中江能否借助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历史机遇，早日追上东岸？被定位为“珠江口西岸核心城市”的珠海，能否担当起“龙头”责任？作为大湾区内唯一具备可大规模连片开发土地的地级市，江门在珠江口西岸都市圈中能否利用后发优势，实现弯道超车？
南都记者采访省、市相关专家学者，为珠中江发展建言献策。
焦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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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来临，会带来哪些新变化？
《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年)》(下文简称“珠三角规划纲要”)发布后，同在西岸的珠海、中山、江门便开始推进一体化发展，三地还建立了联席会议制度。2014年11月，广东省委、省政府决定阳江市按“3+1”(珠中江+阳江)模式参与经济圈建设，开启了珠中江经济圈“3+1”的新格局。如今，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来临。从最初的珠中江一体化、珠中江阳经济圈到现在的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有哪些新变化？
都市圈边界不受行政边界限制
广东省委党校原副校长、教授陈鸿宇表示，以往说广佛肇、深莞惠和珠中江一体化，侧重于以行政边界来规划构建经济圈。现在提出的五大都市圈，不完全是经济圈的概念，应是经济、政治、文化、社会、民生五位一体都同步发展。他认为，都市圈是在区域经济发展中自然形成的，不是人为干预的结果，尽管都市圈需要规划，但是经济运行和资源要素的配置是不受行政边界限制的，所以都市圈之间的边界是模糊的。“比如阳江的靠近东边的部分，有可能融入珠江口西岸都市圈，阳江西部则可能融入湛茂都市圈；广州跟东莞、惠州的联系不一定就比广州和肇庆的联系更疏远，可能广州和东莞的联系更密切。”陈鸿宇还指出，都市圈的边界也是可以重叠的，“多核、多圈、叠合、共生”是当代都市圈的共同发展趋势。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经济学研究员、广东省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丁力表示，从珠三角规划纲要提出来至今，实际的运作还是碰到了很多问题，经过这几年的磨合，有些问题解决了，有些深层次的问题尚未得到很好的解决。广东现在提出来城乡融合、五大都市圈，是想进一步推动合作，促进深层次问题解决。
华南城市研究会副会长孙不熟表示，为什么现在提都市圈，而不是经济圈，因为经济圈主要强调产业的分工和合作，而都市圈是一个全方位的融合，要把行政边界模糊化。称呼上从广佛肇简化成广州，深莞惠简化成深圳，主要是要突出核心城市，去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出台了《关于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的指导意见》，提出要提升中心城市的能级，做大做强中心城市，相当于是对这个文件的一个落实；另一方面也是与国际接轨，像纽约都市圈、东京都市圈，旁边的城市不提。
促进五大都市圈发展要做好六方面工作
“‘一核一带一区’是省委省政府提出的广东区域发展的新格局，建设‘五大都市圈’是构筑‘一核一带一区’的重要内容和工作着力点。”陈鸿宇建议，现阶段促进五大都市圈发展要做好以下工作。
一是要深刻理解都市圈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在思想上确立“都市圈”共识，了解都市圈发展的规律，跳出行政区划和行政手段主导区域发展的传统思路。
二是通过深化改革，做好制度上的设计，形成五大都市圈内外协调发展的体制和机制，共同谋划都市圈的整体发展。
三是要做好都市圈建设规划，五大都市圈都有了发展规划，各个都市圈的建设就有了指导思想、发展目标、基本原则和具体的工作部署。
四是交通要一体化。都市圈内外资源要素能够有序高效地流转，靠的是交通，各都市圈发展要把切入口放在交通设施一体化上，包括高铁、城市轨道交通、高速公路，高等级公路，航空、港口等的相互对接。
五是推进都市圈内产业链融合发展。政府要引导本地产业开放发展，不要因为行政方面的考虑限制要素跨区域配置。
六是通过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来拉升都市圈的民生保障水平。要打破城乡之间的边界来配置公共资源，使各都市圈成为全省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排头兵。
丁力认为，和过去比较，都市圈更加突出中心城市的引领作用，但中心城市的引领作用能发挥到什么程度，需要实践检验，需要中心城市更多地与周边城市分享发展机会与红利，因为都市圈发展，深层次的问题就是利益问题，中心城市需要拿出一部分利益和周边城市共享。已经有一些城市建立了类似的利益分享模式，比如有的城市之间建立合作产业园，就不是纯粹的市场交易行为，而是先富带后富。
焦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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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口西岸如何“突围”，追赶东岸？
改革开放之初，珠江口东西两岸条件相仿、经济基本相当，几乎同时起步，但经过40多年的发展，东岸已将西岸甩在了身后，无论是人口规模、经济总量都遥遥领先。进入都市圈时代，珠江口西岸如何追赶东岸？
珠中江需打破行政边界，高效有序配置资源
陈鸿宇指出，珠江口西岸的发展在总量和质量上和东岸相比偏弱，中山、江门、珠海之间的联系，可能还没有各自和广州、深圳的联系密切，同时西岸的几个城市也存在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所以，更需要打破行政边界，使资源能得到更高效、有序的配置。“广州、佛山、中山、江门、珠海也能形成一个带状的发展圈，关键是要看资源的流通配置程度。”
广东省体制改革研究会执行会长彭澎表示，珠江口西岸都市圈，作为一个整体，要追上大广州和大深圳短期来看还很难实现，目前珠江口西岸都市圈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先确定中心城市、龙头城市。
丁力表示，现在城市发展，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是小而全，你有总部，我也要有总部；你有高新技术产业，我也要有高新技术产业；你有什么场馆设施，我也要有。珠江口西岸城市的发展，未来应当站在珠江口西岸都市圈的高度上，打造一个既不同于珠江口东岸，也不同于珠江口北岸，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真正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先行示范区，在产业、交通乃至配套方面，做好规划，利益也要统一，避免各城市之间的低水平重复配置。
“伴随着港珠澳大桥的开通及横琴自贸区的深化改革，珠江三角洲西岸的机会开始显现，并且提升非常明显。”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港澳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袁持平长期研究珠三角区域经济发展，对珠西的发展感到惊喜。他说：“改革开放40年，珠江两岸形成东强西弱的态势，随着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的深化，这个局面会有改变。”
珠江口西岸都市圈要跳出粤西看粤西
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系教授林江表示，五个都市圈里，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担负着收窄粤西地区与珠三角地区经济发展差距的重要使命。事实上，粤西地区的地域面积比起粤东和粤北还要大，意味着粤西地区将成为广东经济未来很重要的产业腹地和市场所在。然而，粤西地区并不会自动就拉近与珠三角地区的差距，而需要借助区域协调和产业协同效应的帮助。
要实现突围，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既要立足自身的工业制造业基础，特别是装备制造业的优势，也要跳出粤西看粤西，把海南和广西与粤港澳大湾区的对接看成是珠江口西岸都市圈通过“云中漫步”，即大力发展云计算、大数据等产业实现跨越式发展的目标。
五邑大学轨道交通学院副院长王前选表示，江门轨道交通产业集群已成一定规模，那么，在轨道交通建设思路上，想法可以更有创新，比如说建一条云轨、磁悬浮列车等智能化轨道交通示范线，这样也更有利于轨道产业的发展。
焦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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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能否担当“龙头”责任？江门能否“弯道超车”？
对比广州、深圳都市圈，规划中的珠江口西岸都市圈还没有一个明确的中心城市，三地还缺少一个像广州、深圳这样的“领头羊”。被定为珠江口西岸核心城市的珠海，能否借助特区、横琴新区开发的优势，发挥国内唯一陆桥同时连接香港、澳门的区位条件，担当起都市圈“龙头”？作为大湾区内唯一具备可大规模连片开发土地的地级市，江门在珠江口西岸都市圈中能否利用后发优势，实现弯道超车？
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可组团形成多核心
陈鸿宇表示，都市圈的内涵强调核心城市的引领带动作用，比如广州都市圈的广州，深圳都市圈的深圳，也强调核心城市与周边地区、特别是与乡村地区协调发展。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几个主要城市发展水平总体相当，缺乏发展特别突出的首位城市，可以组团形成多核心的珠江口西岸都市圈。
“从珠江口西岸的角度来讲，东岸有深圳，北面有广州，但西岸的珠海作为特区，当前无论是经济总量，还是创新能力，都比较有限”，丁力表示，由于珠海的硬实力还不够，所以珠江口西岸都市圈，没有像“大深圳”“大广州”那样叫“大珠海”，珠江口西岸目前还缺乏真正的“领头羊”。
五邑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人事处处长刘志坚表示，珠中江还没有一个很好的核心，缺乏竞争力非常强的中心城市来拉动，比较松散。如果把阳江、云浮拉进来，对于它们是好事。但是对于江门来说，促进作用有限。目前来看，珠中江三地，珠海发展水平高一些，但是发展空间受限，很难成为带动珠中江乃至粤西的中心城市，更多是政治意义上的中心城市，很难成为经济上的中心城市。他表示，珠海借助港澳力量有限，澳门是一个微型经济体，对于珠海的带动作用有限。珠海可以带动片区的旅游业发展，但是没有强大的制造业，很难对周边形成辐射，在航运、金融、物流产业上，也没有广州、深圳那样完整发达的产业。
孙不熟认为，珠中江之所以变成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因为在这个都市圈内没有一个绝对的核心，单独提哪一座城市，可能对方城市都不服气，也不符合现状，目前三地还是一个大拼盘的状态，还没有发展到都市圈的阶段；而提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内涵更丰富，覆盖的面积更大，城市体量更大，可以把更多的城市囊括进来，比如把阳江纳入进来。不过，珠江口西岸实际上在资源配置上还是以珠海为中心，机场、城际轨道、建设用地指标等都优先给珠海。
珠海中心地位显现，江门发展潜力大
与上述专家学者观点不同的是，广东省体制改革研究会执行会长彭澎表示，在都市圈的新格局下，珠海的地位进一步提高，这与珠海近几年实力提升有关系，原来珠中江三地，珠海的经济规模最小，难以带动周边，经过过去几年的发展，去年珠海的GDP已经赶了上来，超越了中山和江门，在区域已经显现出一个极点的雏形。
彭澎表示，珠海面积跟深圳差不多，但目前人口还不多，原来定位是中等城市的一个形态，但省里此前的人口发展规划已明确，将珠海定义为一个大城市，未来人口要达到500万。珠海正在逐步集聚人口，逐步向大城市发展，其产业结构也有了明显的调整，实现了适度重型化，从原来搞旅游、服务业，有一点点高科技，到现在珠海的先进装备制造已经发展起来了，经济实力也不弱于中山和江门。此外，珠海在高科技这方面也有明显优势，因为它拥有众多大学平台，尽管这些大学平台现在以本科教育为主，但它对吸引人才、留住人才还是有明显优势，加上从海外回流的人才，综合来看，珠海在整个西岸区域，中心城市的地位慢慢地显现。
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系教授林江也认为，珠海最有希望担当珠江口西岸核心城市角色。珠海作为经济特区，在过去四十年改革开放中有着自身的历史和独特角色，影响力应该是珠江口西岸都市圈中最为显著的；珠海毗邻澳门，又拥有横琴这个自贸试验区和国家新区，拥有制度创新的叠加优势；珠海在珠江口西岸经济圈之中的区位优势最为明显，是既拥有货柜码头，也拥有机场，同时还拥有城轨铁路的唯一城市，基础设施优势突出；尤其是，近年来，珠海涌现了包括格力在内的一批在科技创新、制度创新上在全国有影响力的企业，也助推珠海在都市圈中核心城市地位的形成。
刘志坚表示，珠中江三地中，江门的发展潜力和资源禀赋是最好的。从市场力量角度讲，江门未来发展前景比中山、珠海好一点，但是从国家发展战略来讲，需要强化珠海的中心城市地位，江门的优势就不如珠海、中山明显。
孙不熟表示，对于江门来说，处于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区，更重要是与广州、深圳建立连接，像广州地铁延长至江门，这一块完全是可以去争取的。
对此，五邑大学轨道交通学院副院长王前选也表示赞同，他认为，江门单独发展地铁难度比较大，但是要与周边城市建立联系，比如广州地铁18号线延长线延伸至中山，江门可以寻求对接。
嘉 宾
陈鸿宇：广东省委党校原副校长、教授
袁持平：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港澳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彭澎：广东省体制改革研究会执行会长
丁力：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经济学研究员、广东省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原区域与企业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
林江：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系教授
刘志坚：五邑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人事处处长
王前选：五邑大学轨道交通学院副院长
孙不熟：华南城市研究会副会长
02-03版 采写：曾育军 杨亮 严亮 朱鹏景 袁平峰 李洁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