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水医生”王桂湘。
“院长，有一位岛民脖子被割伤了，我们马上送到您那里！”
台风肆虐，电力中断，海岛被笼罩在一片黑暗和狂风暴雨中，桂山镇中心卫生院内一片忙碌。手术台前，王桂湘在同事们举起的电筒光照下，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名脖子割伤的岛民紧急实施手术，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这是2017年“天鸽”台风来袭时发生的一幕。
王桂湘，被誉为“伶仃洋上的守门医生”，自1987年到桂山镇中心卫生院工作以来，他在这里一待就是35年，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和年华都奉献给了海岛，自己也从一名普通的海岛医生成长为卫生院第五任院长。就在去年，王桂湘被评为2021年第二季度“珠海好人”。
“没事不下岛”交通不便 一个月仅回家两次
“记得那是1987年的6月份，我第一次来到了海岛。”当时适逢珠海市卫生局到广西玉林招人，即将毕业的王桂湘报了名，后被分配到桂山岛做了一名海岛医生。
从山村到海岛，生平第一次见到大海的王桂湘对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好奇。王桂湘激动地站在甲板上，一滴海水被风吹到嘴边，“那时才知道海水真的是咸的。”
一个人、两套衣服、一床军用棉被，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凭着一腔热血，在海岛上一待就是30多年。
让王桂湘坚定选择行医的原因还要从儿时说起，“小时候邻居有病痛，医生一来就全部治好了，从那时起就对医生这个职业十分向往。”但与在市区行医相比，在海岛行医有着更多困难。
桂山岛位于香港、澳门、珠海之间的伶仃洋海域，是珠海市万山区众多岛屿的一个。距离珠海香洲区港口17海里，与香港最近的地方只有3海里，所以当时的桂山岛被喻为“小香港”，但岛上的生活条件比想象中更艰苦。
“报到时，全医院加上我只有5个人，我们既是医生，又是护士，直到1990年医院才有了第一个真正的护士。”王桂湘回忆道，医院里条件简陋，两层小楼，一楼是门诊，二楼是宿舍。医院里看病的设备只有听诊器、体温计、血压计三样，就连消毒针筒，也只是简单地放到大锅里面进行煮沸。
白天下了班后，王桂湘就得去山上挑淡水，不然就没水冲凉、做饭；到了晚上，供电严重不足，照明有时要靠点蜡烛。
而海岛的交通不便，让王桂湘养成了“没事不下岛”的习惯，“起初往返市区的航班一个月只有两班，还是人货两用的木船，路上就要耗费两个多小时。”即使现在每天的往返航班增加到8次，王桂湘也不经常回家，“一个月能回两次家，就不错了。”
当时和王桂湘一起前往海岛的有11人，被分派在万山岛、担杆岛、桂山岛等6个点。不过多年过去，其中9人已陆续离开海岛另谋发展，现在坚守在海岛的只有桂山岛的王桂湘和东澳岛的蒋邦琨。
按照当时的政策，新来的医生在岛上工作五年就可以调往市区。后来也有朋友向王桂湘抛出过橄榄枝，虽然也犹豫过，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来这里就是想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干事。”如今30多年过去，当时的年轻小伙已经两鬓华发，进入医院工作时的5个人，也因为退休等原因只剩下王桂湘一人。
奉献与遗憾 坚守工作岗位 错过见母亲最后一面
王桂湘来到海岛的“第一战”是在1993年。“海岛上有人打架，6、7个人后背受刀伤，很严重，当时吴医生和院长指导着我，才能处理好。”几十年过去了，再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王桂湘依然觉得很紧张。
吴耀华医生比王桂湘大20岁左右，刚上岛时王桂湘就跟着他一起行医、砍柴，甚至去家里蹭饭。“吴医生退休后依然选择回到海岛，继续行医治病救人。”他成了对王桂湘影响最大的人，也是王桂湘心中钦佩的榜样。
据了解，作为桂山岛唯一的一家医院，目前连同王桂湘在内，桂山镇中心卫生院共有13名医务工作者，其中医生有5名。他们一起肩负着岛上所有群众的卫生安全健康。
在海岛上，经常遇到台风等恶劣天气，是王桂湘和同事们最紧张的时刻。2017年8月，台风“天鸽”登陆海岛，在水电、通讯全无的情况下，王桂湘带领着全院医务人员治疗了20多位不同程度受伤的岛民。
随着桂山岛的建设越来越好、游客越来越多，也给海岛医生发起了新的挑战，“一个月前，有两个游客在海岛上被蛇咬伤，一个小时，手就肿得很大，很危险。”作为医生，王桂湘很担心游客不熟悉岛上的情况，没有做好自我防护，发生危险。
长时间坚守工作岗位，王桂湘错过了很多重要的家庭时刻。来到岛上的第三年，广西老家传来母亲因病去世的消息，因为交通不便，王桂湘赶到老家已经是母亲去世后的第四天，他未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1997年，妻子即将在海南生产，因为岛上医疗服务系统的建设处在关键阶段，王桂湘无法前往陪伴，等到孩子45天的时候才见到第一面。就连孩子第一次喊“爸爸”也是通过电话听到的。
再次问起当时第一次见到孩子的感受时，王桂湘总是笑着说，“时间太久了，好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对家庭虽有遗憾，但王桂湘为海岛的奉献，岛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会亲切地称王桂湘为“白开水医生”，每当提起王桂湘时岛民们总会这样评价，“有些人，是白开水。平日里寡淡无味，口渴的时候如饮甘泉。”
初心仍滚烫 年轻医生的榜样 退休后还想回来
自王桂湘当上院长以来，他唯一的爱好也被割舍了，“以前我特别喜欢钓鱼，但现在我不敢离医院太远，总担心病人找不到我。”就连散步，王桂湘也都保持在距医院1公里的范围内，只要一个电话自己就能赶回医院。与此同时，看到病人恢复，病情好转，也成了王桂湘最开心的事情。
目前，桂山岛上登记在籍人口近2000人，为了准确了解在岛人员健康状况，桂山镇中心卫生院对岛上有慢性病的居民进行梳理，并分别建立了病例管理档案。目前岛上有140多个高血压患者、40多个糖尿病患者，王桂湘对这些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桂湘回想起最初的时候，岛上医疗条件十分简陋，看病的设备主要依靠体温计、听诊器、血压计这些“老三件”，只能看些感冒发烧的日常病，遇上一些稍微棘手的症状，比如阑尾炎、胃出血，都无法处理，需要送往市医院。
后来医院利用旧厂房改建，条件逐渐改善。特别是近几年发生了很大变化。
据了解，桂山镇中心卫生院现在已经配备了B超、X光等先进医疗设备，还有专门的产房、手术室。医院还成为5G智慧医院医疗点，遇到疑难问题，只要连接内部网络，即可接受市医院专家的远程协助。
看着医院越来越好，王桂湘很是开心，但海岛医生的留存问题依然是所有海岛医院面临的难题。王桂湘说，最近几年医院走了两个年轻医生，他虽想挽留他们，但是又怕耽误人家。
有离开的，也有留下的。“王院长总是告诉我们要‘以单位为家，要好好为老百姓服务’”，选择留在岛上的年轻医生都视王桂湘为榜样。
目前海岛分院的医生都是全科医生，虽然设置了产房但尚未开展分娩服务。“起码桂山岛要再来二三个医生，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招聘一位妇产科的医生，让海岛居民可以在家门口生孩子。”王桂湘期待未来有更多的专科医生能够扎根海岛。
时光转瞬即逝，初心依然滚烫。如今的王桂湘两鬓已斑白，明年也将光荣退休，“退休后想先去放松一下，之后还是想回到海岛来，（未来）能多做就多做一点。”王桂湘笑着说。
采写：南都记者 杨亮 赵雨琪
摄影：南都记者 刘嘉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