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月正在音乐厅中为接下来的演奏做准备。
田海月在练习钢琴。受访者供图
“她是我的学生中非常少见的,拥有绝对音乐才能的钢琴家。不仅仅是对音乐的洞察力,在对作品的理性分析上,她都极具天赋。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音乐家,一个值得被聆听的严肃艺术家。”国际知名钢琴家徐洪曾这样评价年仅24岁的旅美青年钢琴演奏家田海月。
今年6月初,田海月在深圳开启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公开演出。她告诉记者,“桂冠之声”系列巡回演出是她在国外求学回国后的第一次正式公开演出,可以算是人生事业的起步。而深圳又是第一场演出的地方,对她来说,这座城市又被赋予了更加重要的意义。
被烫伤后意外与钢琴结缘,母亲希望她通过弹琴训练手臂
据了解,田海月自幼学琴,11岁考入武汉音乐学院附中,先后师从张莹、旅美钢琴家徐洪,17岁时被国外多所一流音乐学院以高额奖学金同时录取,同年9月入读美国伊斯曼音乐学院,师从著名钢琴教育家Douglas Humphery。她先后于2019年、2021年获得学士与硕士学位,并顺利考入伊斯曼音乐学院,继续攻读DMA钢琴博士学位。
不过,让很多人想不到的是,田海月和钢琴的结缘却是因为一场意外。1999年,未满一周岁的田海月意外地被开水烫伤了。田妈妈告诉记者,她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整个上身和上肢都裹满纱布的女儿,“她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指着那些纱布,眼泪哗哗往下流”。因为烫伤严重,在恢复过程中田海月的左手肘关节和左肩肩关节发生了变形且伸不直。
为了治愈疤痕,从田海月一岁半开始,父母就贷款带着她到武汉、上海等地寻求治疗恢复她手臂、祛除疤痕的方式。肘关节拉直、植皮等各种治疗方法和药物,田爸爸和田妈妈都给孩子做了尝试,但第一次手术没有成功,田海月肘关节的疤痕变得更加严重了。田妈妈告诉记者,由于疤痕晚上奇痒,为了让孩子好受些,她经常需要给孩子按摩到深夜,这一按就是六年多。
2002年“五一”和2005年国庆期间,田妈妈和丈夫先后两次带着孩子到武汉第三医院做了第二、第三次全麻的左肘关节手术。田妈妈表示,最让她难受的不是医生从手里抱走睡着的孩子,而是植皮时只能从孩子自己身上取皮,拆东墙补西墙,每一次手术都留下一道新的疤痕,而这些疤痕又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
然而,正是在武汉治疗时,田海月与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田妈妈告诉记者,术后恢复时,她和女儿被一些别致的二层洋房吸引,竟无意走进了著名音乐学府——武汉音乐学院的校园。同时医生也告诉他们,术后需要通过加强手臂力量,建议给孩子买一个拉力弹簧做拉伸。回到家后,在大学曾学过几节钢琴课的田妈妈突然想到,弹钢琴也可以训练手臂力量。于是,为了给孩子治愈“疤痕”,生活本就拮据的一家,花了1600元给孩子买了一架普通电子琴,并在2002年7月23日那天把海月送进了启蒙老师的家门,开启了学琴之路。
周末坐七八小时车去学习,父母拼命赚钱买下钢琴
接受启蒙教育一年后,田海月正式开始接触钢琴。2003年,田妈妈和丈夫拿出所有积蓄并借钱凑了8000元,给孩子买了人生第一架钢琴。田妈妈告诉记者,8000元对当时的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为了给孩子治愈疤痕,同时继续学琴,夫妻二人那几年想尽了办法为孩子挣钱,回收废铜烂铁、去帮别人拆厂房,不管多苦多累,有时候明知危险,“我们也要上”,田妈妈说,那时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给孩子挣学费和康复费用。
在田家父母的支持和恳求下,田海月在2007年元旦便成了武汉音乐学院老师张莹的学生。此后,她在妈妈的陪伴下开启了每周六早上从湖南坐七八个小时车到老师家,星期天下午又要赶回湖南的求学之路,这样的日子直到2009年田海月考入武汉音乐学院附中钢琴专业才结束。虽然学习的过程奔波,但田海月的钢琴技艺和音乐表现力都实现了巨大飞跃。
与此同时,由于肘关节还有一个大硬疤结,田海月在武汉音乐学院附中的第一学期结束便做了第四次手术,后续治疗也很漫长。田妈妈说,在学业、钢琴专业都很紧张的情况下,不到12岁的田海月要往返医院和学校,而一次治疗在路上就要花费近四个小时。
2010年,12岁的田海月先后进入旅美钢琴夫妻黄渡、胡晓的专家班和旅美钢琴家徐洪的专家班。田妈妈说,从进入武汉音乐学院附中到高中的几年时间里,田海月不仅提高了自己在钢琴表演上的造诣,还在文化学习上取得好成绩,每一学期成绩都能保持在平均90分以上,同时还是学校学生会干部。在此期间,在2010年“金葵花”杯全国少儿钢琴大赛、理查德·克莱多曼琴童选拔赛、2011年第五届“长江”亚洲青少年音乐比赛等大赛中均有获奖。
田妈妈告诉记者,田海月进入到高中之后家里就很少再管她了。自己上学、练琴,到后来自己一个人去国外学习,勤奋地学语言,包括后来因疫情没能按时返校就去教一些学生,挣生活费,实际上这样的日子也很艰难,大学、研究生期间好几次差点都无法学下去了,“但她很励志,不娇气,独立生活的能力很强”,田妈骄傲地说。
从深圳开启演奏的新旅程,人生没有完美只有尽力
今年6月份,经历了在海外求学几年的田海月在国内开启了一场为期一个月共五站的“桂冠之声”系列钢琴独奏音乐会巡演,而第一站就在深圳。她告诉记者,这一巡演是自己的求学之后的第一次公开演出,可以算是人生事业的起步,标志着从学生时代进入到了全新的状态,可以真正地作为一个钢琴家让听众去感受音乐。而选择在深圳举办第一场,既是因为它的包容、有拼劲,汇聚了来自各地的有志青年,同时,她早在2008年参加比赛第一次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它,这次相当于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开始新的阶段。
同时,演奏之余作为一名青年教师的田海月,致力于把从国外学到的知识技能带回来,帮助国内更多的学生培养钢琴演奏技能、综合音乐知识,以及独立思考与音乐审美能力。她说,这一路走来感觉自己和肖邦第二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很像,有波折,平静的时候风平浪静,但也有很多激烈或者困难的时候,但它不会一直都是激烈困难的,它是激烈、困难、平静、优美等很多不同的情绪结合在一起,充满了戏剧性。
从5岁开始学钢琴,到现在将近19年,田海月说,钢琴真的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已经占了人生1/5的时间,好像没有办法再跟它分割。自己的人生也因此进入了一段全新的旅程,像一场演出,没有完美只有尽力。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尽力做好,表达想表达的东西,去追求完美,这是她希望在演奏中带给观众的。
采写:南都记者 覃仕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