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佩克开发的育种管理软件，已形成技术壁垒。
何耀棋代表艾佩克团队，领取合作方、生猪养殖龙头佳和农牧奖励的100万元支票。
10月20日晚7点半，何耀棋准时进入直播间，担任世界畜禽产业博览会一场公益云课堂的讲师，讲授“猪场母猪群非生产天的计算与分析”，旨在减少非生产天数以提高母猪利用率。他依旧穿着印有公司logo的工衣——有短袖和长袖，若天冷再加件外套，他就这样出现在一年四季大大小小的公开场合。
这更像是何耀棋经年累月的习惯，但对工作，他难忍一成不变。“我之前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了四五年，天天写报告，写多了觉得很无聊。当时我直接辞职了，压根没找好下家”，何耀棋说。2018年，他三十而立，加入广东艾佩克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艾佩克”），专注生猪遗传育种及数据分析服务，去年底升了副总经理。
“这五年对我的人生改变很大，肯定会一路走到底，未来能越走越高。”眼下，广州将“穗”字种业列为七大百亿级产业集群之一，何耀棋认为，无论大数据还是种业，都是我国数字农业发展的重要风口，“我们希望把它做得更清晰易懂，在基层进一步推广应用。”
“没驻过猪场，做不好数据管理”
艾佩克的办公场所位于白云机场旁的广州翼·空港文旅小镇，这里没有养猪场。“我们有二、三十个育种专员，会驻扎在客户的种猪企业，帮助猪场建立育种管理体系。”何耀棋的解释打消了南都记者的疑虑。他入职头两年，就奔波于全国各地猪场，推广艾佩克首创的数字化种猪育种技术体系和大数据服务平台，“几十家、上百家都有”，他说。
何耀棋本硕毕业于中山大学，师从国家生猪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陈瑶生，本科学习生物技术，硕士研究数量遗传学。他解释称，数量遗传学可简单理解为遗传育种的细分方向，数理统计结合育种应用，“通过对生猪遗传育种相关数据的采集、评估和分析，发现和解决育种存在的问题。”
进入公司后，何耀棋在数据服务部主抓猪场管理软件的上线与培训，教会用户使用软件，通过数据分析有效管理猪场。尽管这是一项只与人和电脑打交道的技术活，何耀棋明白，没驻过猪场，做不好数据管理。
“我下了猪场两个月，吃住都在里边，就为了熟悉生猪生产育种的整个业务流程。挺辛苦的，很多人不愿意去。”何耀棋称，“尤其受非洲猪瘟影响，猪场管理更严格，一进场就是几个月。我们的驻场员工一般一季度才休一次假。” 封闭的猪场环境会让许多年轻人望而却步，但不扎根一线始终无法深入行业。
在广垦沃尔多原种猪场的两个月，何耀棋每天跟随驻场育种经理，上午进猪场、下午听讲解，晚上学习数据分析与软件应用，从小猪出生、保育到育肥、后备，再到配种、分娩、断奶，分阶段熟悉种猪生产育种全流程，甚至上手体验给猪人工授精。在他看来，每个生产环节都很重要，尤其是育肥阶段的生产性能测定（100公斤终测）。“在猪背部的倒数第三、四根肋骨之间，用B超检测背膘厚度”，他说，这是很关键、也是最基本的测定，很大程度决定了测定猪是否有潜力选留为后备种猪继续繁育。
猪场实践所得，让何耀棋很快能到全国各地给猪场软件用户做培训，他们都是管理猪场的技术员。慢慢地，何耀棋主管数据服务部，开始带队出差，他则负责对接客户，即猪场管理层，解决猪场数字化后衍生的新需求。
育种管理软件已形成技术壁垒
最初两年，何耀棋不断向全国开发新客户，除了港澳台及西藏，各地都跑过。他主要负责技术售前工作，也兼顾售后。“这个行业圈子特别小，现在你说一个名字，我手机里基本都能找到联系人。”他向南都记者表示。
2019年8月21日，京基智农集团分别与广东高州、徐闻两地政府签署项目投资框架协议，正式进军华南地区举足轻重的生猪养殖区域——粤西，总投资约60亿元以打造生猪产业链。
“为给京基智农在湛江徐闻、茂名高州、海南文昌的猪场建立软件系统，我在三个地方待了近一个月。”何耀棋回忆道，那会儿白天在猪场搭建数据系统，有时会带团队下一线，检查母猪耳标牌是否有错，这关系到源头数据的准确性，接着监控、盘点相关数据，晚上就给技术员培训答疑，如此连轴转。
由于该公司分管养殖的高管极为重视数据管理，对艾佩克团队自然严苛。“这位负责人基本每晚十一、二点还守在电脑前，查看系统数据，再提出疑问。”何耀棋话锋一转，“他们团队的执行力很强，实际上我最喜欢这样有干劲的团队，交流中也能学到很多管理方法。”
“农业行当里干数字化很有必要，遗传育种更是如此。”何耀棋表示，我国的畜牧业尤其是生猪养殖行业，信息化程度相对较高。而我国生猪养殖品种单一，模式也相对容易标准化。接触养猪企业多了，他发现，大型企业相对更重视数字化建设，中小型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依旧是“老大难”。
根据农业农村部统计，我国养猪场户达2600万，其中99%是年出栏500头以下的中小场户，其猪肉产量占全国半数，是生猪稳产保供不可缺少的部分。
“那些母猪（养殖）规模在一两万头的中型企业，要做好数字化转型，主要看老板的意识。”何耀棋说，“若老板意识到重要性，能亲自推进，效果绝对好，甚至比集团型企业好。若缺乏这个意识，我们就得从老板到技术员不断灌输理念，才能慢慢改变。”至于小型养殖户，他坦言“目前很难改变他们的观念，只能指导他们执行，效果有好有差，难以控制。”
在育种管理软件领域，艾佩克已形成技术壁垒，何耀棋引以为豪，“全国生猪出栏量排名前30的企业，超过八成都使用我们的软件。”
将数量遗传育种推至基层
2020年9月16日，国家级生猪大数据中心走进广东，委托艾佩克建设国家级生猪大数据中心生猪种业数据中心。
“到2021年底，我们的平台汇聚了全国27个省区部分种猪企业超过170万头种猪、2500万头生猪的性能数据，覆盖全国80%以上国家级生猪核心育种场。”何耀棋谈到，艾佩克已是国内最大的第三方数据平台和分析服务中心之一，形成了行业第三方数据分析系统，通过主导成立广东谷越科技、湖南湘猪科技和贵州贵猪科技三家公猪育种合资公司，开创了区域性种猪联合育种的先河。这是艾佩克能参与上述种业数据中心建设的优势。
广东省种猪联合育种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也于当天同步揭牌。该中心由艾佩克建设，将搭建“全基因组+大数据评估”的种猪联合育种平台，通过种猪联合育种关键技术的研究与应用，构建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广东种猪联合育种体系，改变我国高端种猪市场长期依赖进口的不利局面。
“国内对于外种猪的依赖，业内诟病最多的现象，一是长期处于引种—退化—再引种的恶性循环，二是缺乏有国际竞争力的种猪企业。”何耀棋表示，从育种技术角度看，如技术流程、采集方法、评估计算、新技术研发等，并非“卡脖子”难题，成熟的国产化方案特别多，甚至优于国外。他认为，此类不利局面更应归结于育种组织机制与执行层面。
“我们不反对从国外引种，而是要更重视引种后的育种管理与规划。只要连续几年切实做好每一代种猪的选育，就能保证性能逐代提升。”何耀棋称，这就是数据管理给生猪育种带来的质变。
2021年12月12日，中国绿色产业大会暨第二十二届广东种业大会开幕式上举办了一场生猪育种创新服务团队颁奖仪式——生猪养殖龙头佳和农牧公司向艾佩克团队颁发证书，并奖励100万元。这是因为，佳和农牧自2012年引进艾佩克团队以来，持续开展数字化育种攻关，取得了丰硕成果。
对何耀棋与团队而言，这是莫大的鼓舞，而对刚升任公司副总经理不久的他而言，这又是新的“压力”。除了巨头企业，他要直面数量庞大、市场潜力广阔但人员老龄化明显的中小型养猪企业，进一步开拓，甚至改变。“在传统养殖业看来，数量遗传育种可能偏高端，但我们想做得让大家更容易理解与接受，推广到基层。”
采写：南都记者 莫郅骅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