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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城市研究会（智库）会长、暨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胡刚。
沐陂村工业园航拍。
改革开放以来，村级工业园曾经成为奠定广州制造业基础、助力广州经济发展的时代功臣之一。但随着城乡融合发展，产业腾换优化，昔日“淘金地”成为了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沼泽地”，村级工业园产业低端、业态传统、用地低效等问题逐渐凸显。
2019年以来，广州对村级工业园大刀阔斧进行改造升级，向存量要空间、以质量促发展。今年广州更是定下具体目标，力争完成不少于8平方公里的整治目标任务，坚持以点带面，遴选一批生态优良、产业高端的村级工业园整治提升优质项目。
作为大湾区的产业腹地，广州的村级工业园改造有何特殊意义？未来村级工业园改造需要注意哪些方面？改造以后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带着这些问题，南都记者专访了华南城市研究会（智库）会长、暨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胡刚。
“工业上楼”释放更多产业空间
南都：村级工业园整治提升已经成为广州城市更新九项重点工作之一。这项工作对广州而言有何意义？
胡刚：在广州，村级工业园企业是民营小资本，大部分工业依靠村经济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村级工业园在推动广州地区经济发展、促进就业、改善民生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随着产业升级优化，村级工业园也成为城市空间发展变化的关键关口。不仅仅是广州，整个珠三角的情况也是类似的。
原先的工业园有很多共通的弊端，比如工业园区面积很大，但缺乏整体规划，土地利用价值不高。通过工业园区改造，可以释放很多空间，土地利用效果也可以得到极大改善，比如原来厂房只有一两层，现在可以加建多层，就是我们所称的“工业上楼”“向天空要空间”，是新发展理念的一种体现。
南都：新发展理念对于村级工业园改造具体而言意味着什么？
胡刚：新发展理念即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工业园改造对广州整个城市产业升级、城市面貌改善都有很大作用。园区转型不单是几个厂改一改，弄得漂漂亮亮就符合“新发展理念”。工业园改造还要注重业态升级，通过引进高新技术企业入驻，进一步明确高质量发展趋向，打造新发展理念示范区。
作为城市的一部分，工业园改造实际上与城市更新也有着紧密联系。通过社区微改造、片区微改造、工业园整治提升，广州整个城市的面貌将得到全面提升。不光是广州，包括佛山顺德、深圳等地都面临村级工业园的转型升级、有机更新。如果广州能够打造出一个新发展理念典型示范区，对整个大湾区而言意义重大。
南都：改造将对园区产业发展带来怎样的影响？
胡刚：以前村里工业园聚集的都是劳动密集型的低端产业，对外招商也没有什么规划，只要租出去有钱就好。现在通过改造，园区会明确其主导发展产业，加上环境升级，它的产业活力、行业定位将会更加凝炼、明晰，也更有利于吸引上下游企业，形成产业集聚。如今国内产业发展竞争越来越强，企业集聚形成产业链成为发展趋势，同时也能降低运营成本。产业链中既有成熟规模化的大公司，也有一些初创团队。后者很难承担类似珠江新城市中心写字楼的租金，广州中心城区的村级工业园改造为这些群体提供成本较低、地段较好的选择，为整个城市产业生态发展提供了有效补充，我认为这对城市创新发展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政府适度放权让利助推村园改造
南都：您认为目前村级工业园改造的最大难点是什么？
胡刚：从整体规划的发展空间来看，拆除重建的可发挥性比微改要大。“拆”这步往往最难，但这也是推进村园改造的关键一步。拆得动，后续工作才能继续开展。顺德村改之所以能快速推进，关键就在于其有能力拆掉原有旧工业园，为产业发展腾挪出新空间。广州近一两年将村级工业园拆除重建工作跟治污联系在一起，还是取得了可见的成效。
由于产权不清晰、租赁关系复杂，以及违法用地、违章建筑等历史遗留问题，这其中的利益分配关系复杂。原来政府针对村级工业园这类土地的处理方式比较单一由其收储后再出让，对村集体来说，收益并不理想。村级工业园改造难推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
南都：很多村集体或者开发企业希望将村园从工业改变成商业或者住宅，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
胡刚：随着城市发展与不断扩张，现在有很多原先边缘地带慢慢发展成城市中心。而一般来说，城市中心地段商业价值最高，然后是住宅，最外围才是工业。从价值规律来说，工改商才能充分体现土地的商业价值，所以越来越多村级工业园寻求转型。而现在广州市总体工业用地越来越少，工业用地少会影响整个城市的GDP增长速度，所以市里肯定要保证一定面积的工业用地。现在广州已经专门划定了工业地块，产业区块一级线范围内的村级工业园，除完善必要配套外，重点保障工业用地功能。
南都：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目前改造中出现的难题？
胡刚：为了推动改造，广州市政府已有放权让利的一些做法。在保证工业用地量的前提下，广州推出了新型工业用地M0政策，包括建筑容积和建筑密度有一定的回旋余地与可变通之处。像现在村级工业园的容积率比较低，但有很大一部分工业园希望改造后功能有所转变，由此它的建筑容积率肯定也要调高。新的政策支持村级工业园“工改新”“工改工”用地容积率大幅提高，这些政策对村里和改造企业都有一定吸引力。
除了以上提到的各方利益协调会是最大难点，再者我觉得是资金筹措，其涉及园区整体发展前景。首先要有资金启动改造，还要持续招商引资，保障运营发展。在解决了硬件环境问题后，软件发展规划也很重要。比如明确产业发展导向，这需要专业平台团队去评估、规划，这涉及到园区之后能否可持续运营。
南都：改造后园区要可持续发展，你有什么建议吗？
胡刚：针对处于起步发展状态的园区来说，如果能有比较成熟的业态进驻是最好的。它们大多因为原有空间不足需要扩张改造，其自带资源可以有效减少未来该园区产业发展的不定性，风险也比较低。企业有一定成熟的发展基础和经验，加上政府支持以及良好的土地区位，园区日后发展的压力相对会比较小。
村级工业园改造应与轨道交通发展密切联系
南都：如今村级工业园改造进入快车道，这将对未来城市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
胡刚：城市发展过程中，用地情况不能过于单一，而是要有一个配套齐全的产住融合的区域。比如，在工业区域周围还要有教育等文化设施，才能吸引人才。广州近年来已经在探索产城融合发展的模式。以前的城市更新更多针对于社区改造，提升居民生活环境。现在的广州城市更新还注重引入产业的力量。目前广州有意识地推动产业在空间上实现聚集，从而产生更强的辐射带动作用。
伴随着村级工业园改造的推进，广州将形成多个集工业、商业、居住等功能于一体的区域。产城融合是未来发展趋势，产村融合也是其中一方面。对于村级工业园区而言，在产城融合发展理念下，它也不只是简单的工业区，一、二类工业区可以和商业、教育、文化等配套设施放在一起，形成新的区域。
南都：产村融合如何实现，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建议？
胡刚：工业园区改造同时是城市区块发展提升，所以我觉得两者要紧密结合来考虑。我们在项目审批规划时都会提到，改造后这里有没有轨道交通站点？如果没有，地块跟轨道交通站点怎么联系？因为工业园区是人口集聚地，对外交通是重中之重，所以解决这些问题很重要。
城市交通发展现在是汽车时代，日后将逐渐过渡到轨道交通时代。现在广州正在快速建设轨道交通，今后几年，轨道交通不仅将改变出行方式，还会根本性改变城市结构。日后城市发展很大程度依赖轨道交通网，每个站点周边都将是一个居住、工作的综合体。因此，村级工业园改造需要加强与轨道交通站点的联系，才能实现产村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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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南都记者 夏嘉雯 实习生 高明月
摄影：南都记者 冯宙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