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一线,除了千里驰援的医护,记者也是逆行者。
他们用手中的笔和镜头,记录真相,传递信心。
南都特派湖北记者,扎根前线两个多月,他们作品中无法尽数呈现的幕后故事,我们也为你记录。
刘军 /
硬核记录
动笔写“医生敢死队”前,我在驻地哭了一场,眼泪哗哗的。什么叫“敢死队”?就是明知危险,还抱着必胜的信念冲上去。
当我提出想近身采访“医生敢死队”插管时,同济光谷医院起初有些迟疑,他们担心我们的安全。机会来之不易,我一连3次进入同济光谷医院ICU病房预采。
那天上午10点,我和同事钟锐钧、刘威到达医院,插管术开始后,为观察细节,我越凑越近,被医生和同事提醒,于是站到了患者床尾。最近时,我离患者不足半米,离打开的口腔只有一米左右。那一天,我和两个同事在ICU病房呆了近3个小时,近距离采访拍摄了多个“高危90秒”——为了病人安全,也为了减少医护人员暴露,“90秒”是插管小分队内部给每一例插管操作限定的时间。
2月23日,《武汉医生敢死队:高危90秒与病毒源最近,最怕晚上ICU插管》在南都客户端推送,浏览量达千万。
钟锐钧 /
为他们拍照
我加入南都12年,亲历过汶川地震等无数重大突发现场,利比亚也去过。但这一次,比以往更紧张,也更有压力。
有一次在江汉方舱,我的防护服头部位置意外裂开,被一个医护发现了,“我建议你赶紧出去,这里有1000多个确诊病人,”她说着就带我退到病区外,叫我闭眼闭气,“哗哗哗”对准我的脸喷了一大通酒精。很多同事都替我感到后怕。可为了报道,我们还是想离危险更近。
来武汉之前,我就有了一点想法,得为医护们拍一组肖像。经历“红区”跟拍后,最初的念头已变得十分具象。2月11日晚,我等来这个肖像专题的第一位主人公——生于1988年的广东省人民医院护士吴掌明。趁他们下班间隙,见缝插针,我拍了一组肖像,就是那组刷屏又刷楼的“最美逆行者”。
这组肖像随后在南都各新媒体平台的浏览量突破千万,并被超过160个媒体渠道转载。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赵明 /
“拼命活着”的重量
在ICU,悲欢生死都更高频次地出现。在这里,我采访过60多岁的陈先生。后者说,自己住在ICU的前13天,旁边的床位换了7次,“他们都是站着进来,最后躺着出去”。有的逝者比他年轻。他崩溃过,绝望过,但一次都没有哭。跟我聊的时候,他哭了,但他说这更多的是因为身体好转,非常感激。2月27日,陈先生病愈出院。以陈先生为“旁白”的视频短片《武汉ICU生死备忘录》在南都客户端上线,播放量已达数百万,许多人被深深触动。
如我在片中留下的一句字幕,人们感受到了“拼命活着”的重量。
我跟广东医疗队一起来武汉,也跟他们一起回广州。在武汉时,我向广东医疗队的很多队员问过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来?”很多人回答“职责所在”。医生吴义说,这是他第二次来武汉,上一次是1998年抗洪;一位生于1995年的护士答,既然穿上白大褂,这个时候就要往前冲,没得选。
我认为记者也是同理,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应该尽可能在现场,把病区里的故事扎扎实实地讲出来。我自己在乎的故事,总想亲笔写下结尾。
马辉 /
见证希望到来
2月11日,我和同事就是从武汉站下高铁,抵达前线现场。彼时,武汉站在12306购票网站处于“消失”状态,日常停摆了,只有停摆本身继续推进。
病房里汗水浸透的医护,街上飞快前行的爱心车队,社区把守出入口的执勤者,维护城市清洁的环卫工……还有近千万被困在家的市民。同一时空,他们在做不同的事,为了同一个目的。
虽然我进最危险的“红区”次数没有同事多,不过也接触过疫情时期的诸多武汉人。有时候会忙碌颠倒。为跟访接送待产孕妇的志愿车队,半夜12点被叫起,和志愿者一起见证一名孕妇被送往医院、紧急入院的过程,当天上午她顺利产子。这一天,我看到了凌晨1点至6点的武汉。
在武汉的2个月,兴奋、悲伤、疲惫、遗憾、欣慰,所幸我和同事们一直在记录,和武汉人一起见证希望的到来。
苏海伦 /
把悲欢写到文字里
出发前,我在报社西边的店里理发。那是自大学军训之后头发最短的一次。
在荆州37天,我采写近100条新闻稿件。同事打趣,我带了一个AI机器人写稿。我和同事走遍荆州中心城区与下辖的8个县市区,发起12场现场直播,用最快的效率向外界传达最丰富的视听信息,并配以文字报道作为“观后感”。荆州一线现场直播获得近400万阅读量,成为南都在前线报道的特色产品。
抵达荆州前期,由于交通不便,我不断扫街,成了名副其实的“社区记者”。后来,我见到重症患者张屏(化名)阿姨,她家9人确诊,她一度进入ICU。“我真是差一点就去了!”她拼命地想女儿,终于熬了过来;也见到上了ECMO(体外膜肺氧合)的危重症患者刘湘(化名),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让人误以为她失去意识。当一位医护在她耳边说起家人,“你要加油,孩子和老公都很好,在等着你回家”时,她的眼泪在眼角滑落。
我把这些悲欢写到文字里。他们感受到的痛苦与希望,是值得书写的。
陈辉 /
被清洁阿姨打动
我是一名老摄影记者,经历过“非典”。作为广东支援湖北荆州医疗队随队记者,我于2月20日起踏上“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逆行之路,奔赴前线。
我曾跟随广东医疗队深入拍摄过荆州“小汤山”板房医院。不料那天我穿的XL码隔离服,因为我头大身体胖,竟然包不住我的脸。院感工作人员劝我不要进去了。我尽力争取,最后找到了一个办法,用封装胶布把自己团团裹住,就像寄快递打包那样,“勒”着进了板房医院。
我把镜头对准过广东医疗队的新生力量,拍摄过中山东升医院的90后护士林燕云,跟踪她一天的ICU战疫故事。“为了解决上班时的大小便问题,我穿上纸尿裤。援荆这段时间我一直坚持这个习惯,如果是因为这个问题中途离开隔离病房,那白白浪费了一套防护服。”林燕云每天的工作从一片纸尿片开始。
我也把镜头对准凡人英雄。在监利县医院遇到的一群清洁工,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本地阿姨和大叔,他们都在隔离病房搞卫生。“吃了饭就要干活。”一位70多岁的阿姨说,“比起辛苦的医护人员,我们算老几?他们都冲上了一线,我们为什么不能?”
“连70岁的阿姨都敢冲一线,那我们又算老几?”我被他们的真挚勇敢打动了。在这场战役中,所有参与的人,都是最美逆行者。
董梓浩 /
空城岁月感受热诚
2月13日下午,我登上广州到武汉的专机,辗转抵达荆州。抵达时已是凌晨,夜色下的荆州城笼罩在疫情阴霾之下,如同空城。
3月7日,女神节前一天,我和同事徐杰一起拍摄了一个MV,作为送给女医疗队员的节日礼物。视频在3个小时内高效率地拍摄完成,几个人连夜通宵剪辑出在女神节当天发布的《战疫之下,最亮的星》,获得包括央视在内的多家媒体推送、转发和点赞,医护队员看到后也称赞不已。
一天晚上,有个临时采访任务,由于没办法提前约车,只能骑共享单车。由于是做专访,我们需要带的器材挺多,需要拉上一个器材箱。于是,两个轮子加上器材箱的两个轮子,就成了四个轮子的车。后来,我把边骑自行车边拉行李箱这一幕发了朋友圈,马上,我们拍摄过的荆州出租车司机彭姐和当地一个社区基层干部好几个人都私信我,说以后一定要跟他们说,不管多晚他们都会来接,这让我深受感动。
徐杰 /
“广东速度”
印象最深刻的是广东抗非典老将、驰援荆州松滋的中山市人民医院呼吸科主任医师袁小玲。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医生。她带领着来自中山、肇庆等地的37名医疗队员在到达松滋后,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广东速度”,完成了松滋市人民医院的病房改造,让分散在6家医院的新冠肺炎患者实现了集中救治。
三月中旬,江陵遍地金黄的油菜花田、粉红色的黄桃园很是清新漂亮。受疫情影响,有的农户损失很大,田里的农民感慨:“收入没有了,那就明年再来”。这也是来荆州后我听到的最朴实最治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