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庭审画面。 央视截屏图
10月11日,余华英涉嫌拐卖儿童案在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重审一审开庭。
此案去年一审时,余华英被判死刑。二审后,因公安机关又发现余华英其他涉嫌拐卖儿童犯罪事实,贵州高院裁定案件发回重审,余华英被控拐卖儿童人数从11人增至17人。
据央视新闻报道,余华英1963年出生于云南,20多岁外出打工时结识龚显良。两人同居期间,余华英生下一个男孩。他们通过中间人把亲生骨肉送到河北邯郸,换得了5000元报酬,也开启了拐卖儿童非法敛财的罪恶之路。
从1993年到2003年,余华英分别和龚显良等人多次前往贵州、云南、重庆等地拐带儿童。在他们拐卖的儿童中,有5对是一起被拐走的兄弟或兄妹,一个个家庭因此破碎。
贩卖亲生骨肉换取5000元
据记者了解,法院所说的原判漏罪,指的是余华英涉嫌拐卖的儿童从11人增加到17人。记者独家获取了之前一审、二审的庭审画面,庭审中,余华英拐卖儿童的犯罪过程被详细披露。
余华英,1963年出生于云南,21岁时她与重庆男子王加文结婚,后生下一女。1992年,王加文涉嫌盗窃被抓后,余华英开始外出打工,并结识了龚显良。两人同居期间,余华英生下一个男孩。而就是这个她的亲生骨肉,竟成了她和龚显良面对生活拮据时贩卖的第一个孩子。
就这样,通过中间人,他们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到了河北邯郸,换得了5000元报酬,也开启了他们拐卖儿童非法敛财的罪恶之旅。
从1993年到2003年十年间,余华英和龚显良、王加文多次前往贵州、云南、重庆等地拐带儿童,他们往往会选择在一个城市租房住一段时间,然后混入当地社会圈子,物色潜在目标。
一根冰棒骗走5岁男孩
1994年7月19日,贵州省都匀市,陈丙连在百子桥上摆摊做生意,因无人在家,她11岁的大儿子肖正涛带着5岁的弟弟肖正俊在百子桥附近玩耍,这时突然出现了3个陌生人,热情地递给孩子冰棒。几分钟的时间,陈丙连的小儿子就被一根冰棒拐走了。
此后20余年,夫妻俩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寻找儿子,辗转福建、山东、广东多地,他们还将儿子的照片制作成扑克牌,只为能有一丁点儿子的下落,但始终杳无音信。
从此,夫妻俩一边照顾大儿子,一边寻找小儿子,在漫漫寻亲路上,陈丙连的丈夫遗憾离世。
有5个家庭两个孩子被拐
余华英和龚显良开始更加肆无忌惮、丧心病狂地犯案。在他们拐卖的儿童中,有高达5对是兄弟或者兄妹一起被拐走的。
贵州都匀的修鞋匠罗兴珍的一双儿女——华兰和华白就是其中一对。余华英供述华白卖了6000元,华兰卖了3000元。
27年里,罗兴珍为了等待自己的孩子回家,在都匀市长途客运站门口竖起寻亲的牌子,摆摊修鞋。如今,在公安机关的帮助下,找到了华兰与华白。
而据公诉机关指控,余华英每次实施拐卖儿童活动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女儿带在身边。利用孩子之间天然亲近感,拉近与被害人的关系,以一起玩为由将被害人拐走,利用年幼的女儿作为犯罪工具足见其险恶用心。
2022年余华英落网时,她的同伙龚显良已于2002年去世,然而公安机关发现,龚显良的去世并没有让余华英收手。2004年,她在云南再次拐卖儿童作案时被抓,但当时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8年。
2022年余华英再次被捕,她罪恶的过往也不断被揭开。
焦点释疑
重审余华英拐卖儿童案
“罪无遗漏”体现司法公正
重审是一个怎样的法律程序?会不会对余华英的量刑造成影响?如果不发回重审,而是直接二审中对新发现的犯罪事实进行审判,可以吗?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院长程雷解释,发回重审是又出现了新的事实,比如说她到底是拐卖了17名儿童,还是只拐卖11名儿童?在事实上是有争议的,需要通过严格的审判程序重新去查明。
程雷说,重审后案子又回到了一审的过程,一审结束以后被告人还有上诉的权利,检察机关有抗诉的权利。又重新开始了这么一次过程。重新审判,一审法院应该更换合议庭,原来的审判人员都不能参加新的合议庭。
程雷解释,二审法院它要考虑到如果不发回重审,在二审当中可以把这个案子了结了。但是其实对被告人而言的话,对新的事实她实际上没有上诉权了,也就剥夺了她的上诉权,所以发回重审对查明事实和保障被告人的上诉权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发回重审后,对被告人的量刑是否有影响呢?程雷解释,取决于法庭证据的调查和法律的适用,不排除这种最后的定罪量刑的刑期发生变化。但是总体上看这个案子,其实已经用到了最高刑,然后附加刑也是没收个人财产,是顶格在适用了。
余华英一审已经被判处死刑,这已经是最高刑罚了,还有必要发回重审吗?程雷说,其实一次审判不仅是对被告人刑事责任的宣判,也是对被害人权益的一种抚慰和补偿。第一次审判的时候,只对11名被害人的权利进行了抚慰和救济。但是又发现了6名被拐卖的儿童,这6名被拐卖的儿童及其家庭,他们因为犯罪遭受的损害也应该进行补偿和救济。所以这次新的审判把他们追加进来,使他们实现公正,所有的被害人及其家庭都应该从审判当中获得正义。能够救济更多的被害人受到的损害和权利受到的侵害,然后让更多被害家庭受到的冤屈得到伸张,也更加严格地遵循了法定程序原则。
故事
人贩子的名字,她从5岁记到30多岁
“不能放过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杨妞花是被余华英拐卖的儿童中的一名,也是最特殊的一名。是她,亲手将余华英送上了被告席。人贩子的名字,她从5岁记到30多岁。杨妞花对余华英案的跟进没有停止,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杨妞花被拐是在1995年,她5岁时。邻居余华英以“买织毛衣的签子”为诱惑,牵着她出门。杨妞花被带上汽车又带上火车。
在河北省邯郸市丛台区姚寨乡姚寨村,人贩子余华英拎着瘦小的杨妞花,像兜售一个物件。一直到1996年1月27日,在中间人反复强调杨妞花是“父母不要的”之后,一名王姓老太太以2500元的价格买下了她。因为“奶奶”怕她读书多了一去不回,13岁时,杨妞花被迫辍学打工。2009年,“奶奶”去世的次年,她和相亲认识的男朋友结婚。
2012年,杨妞花在寻亲网站上登记、去公安部门采血。她记得家附近的小木桥、火车道、小卖部,记得爸爸的名字,“外婆”在方言里的叫法,但这些,不足以指向一个明确的地点。
2021年4月,杨妞花学会了使用社交平台。寻亲视频发出后大约半个月,被堂妹看到。杨妞花找到了自己的姐姐桑英。
在杨妞花望眼欲穿的方向,39岁的爸爸杨新民郁郁而终,32岁的妈妈熊棉衣也带着破碎的心去了。姐姐桑英在11岁那年成为了孤儿,与妞花有着相似的命运,13岁的时候,她也开始了外出打工的生活。
杨妞花和姐姐相拥回到了她们出生的贵州省织金县官寨乡。杨妞花当时想,必须让人贩子付出代价。当年给余华英介绍买家的王姓老头,从2021年到2022年,杨妞花反复找这个中间人,“软硬都说,你都90多岁了,就算抓了你,可能也不会被判刑,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带到棺材里面去?”
中间人终于同意作证。接下来是立案,拿着人贩子的名字,杨妞花用了一年多时间,一趟趟在河北和贵州之间往返,到2022年,她成功了。
2022年6月,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在贵州立案,24天后,余华英归案。
“去立案的时候,我就去查清需要什么样的材料、什么样的证据才能立案。到公安局,我就一直在讲有利于我的道理。抓到人贩子之后,我又赶紧去查怎么样能够让她判得更重。我知道证据是最关键的,所以配合公安人员取证,店可以不开,我哪都能去。”没有人怀疑杨妞花的决心。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因为许多人还在路上,杨妞花知道,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寻亲家长的求助,只要能帮,她一定帮。
综合央视新闻、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