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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88岁“造龙师”李保安:

“宁愿少做十条也不做差一条”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4年05月23日        版次:GA07    作者:李焕怡

  佛山市三水区李保安龙舟厂,88岁“造龙师”李保安和正在制作的龙舟。

  在繁华的珠江三角洲,佛山市三水区李保安龙舟厂的声誉如同地域名牌,经久不衰。厂长李保安,一位坚守诚信、追求极致的龙舟制作匠人,用66年的时间,从手工打造第一艘传统龙舟起,逐步将“三水李保安造”打造成华南地区龙舟制造界的“金字招牌”。

  近日,中央宣传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向社会公布2023年全国“诚信之星”,佛山市三水李保安龙舟厂厂长李保安是广东省唯一入选代表。就此,南方都市报记者专访这位88岁“造龙师”。

  恪守初心

  坚持为客人做好每一艘龙舟 订单广布珠江流域及海内外

  驱车从广昆高速开往佛山市三水区西南街道显学村,在一座不起眼的高架桥底下,有一间开了24年的李保安龙舟厂,常年风雨无阻地在作业。

  走进厂区,除了龙舟之外,在飞扬木屑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挂满锦旗的墙,墙上的锦旗大部分都是由购买龙舟的客户赠送,上书“手艺精湛,龙舟第一”等字眼,是对李保安造龙舟实力的见证。

  三水区是珠江三角洲的发源地,每年端午节、国庆节前后,都会举办龙舟比赛,挥楫江河、龙舟竞渡之风在民间盛行。1959年,22岁的李保安进入三水区国营造船厂,成为一名龙舟师傅。从青葱少年到八旬老翁,李保安大多数时光都在四溅的木屑中度过。他已经记不清参与制作了多少条龙舟、接待过多少客户,唯一牢记在心、践行一生的初心和承诺,就是“坚持做好一件事,为客人做好每艘龙舟”。

  “没读书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做木工。第一次造的是条50人的龙舟,参赛船只就赢得了第二名。”李保安在提到对造龙舟的热爱时,眼里满是坚定和欣喜。他告诉南都记者,通过良好的质量把控和精湛的技术造出的龙舟,能让顾客在龙舟赛中斩获头筹是一件值得自己骄傲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份热爱和坚守,让李保安愿为其付出一生的时间。

  多年来,李保安出品的龙舟质量好,帮助客人多次在国内外赛事中获得大奖,得到客人信赖,订单广布珠江流域及海内外。2016年和2017年,李保安先后两次亮相CCTV-10探索发现栏目,在纪录片《龙头旺相》《繁华录——节庆的故事(下)》中展示三水“造龙师”的风采。

  “虽然父亲已经年近九十高龄,但每次提起造龙舟,总能滔滔不绝地给你讲个不停。”李保安的大儿子李显文跟南都记者幽默地分享道,一提起三水李保安造的龙舟,在珠江流域乃至香港、广西、福建等地的许多龙舟“扒丁”就知道一定是好龙舟——他们家的龙舟凭借船身轻、流水线流畅、扒船阻力小、船身稳固性高等优势,总能在龙舟竞赛中脱颖而出,并且总有来自香港、广西、福建等地的外地客商前来预订。  

  以诚立身

  15米龙脊用传统榫卯结构制造 船体每颗钉子都定制

  “宁愿少做十条也不做差一条。”这句话多年来已成了李保安常挂在嘴边的话语,无论单量多少,他也一如既往地身体力行,用实践去应证。

  制作一艘龙舟并非易事,选木、裁板、抛光、打磨……一道道繁琐的工序考验着龙舟师傅的功力和心思,其中的艰苦外人难以知晓。从年轻时起,李保安就养成了善学勤思、肯下苦功、追求极致的性格。无论是在工厂上班还是业余时间,他都一门心思钻研龙舟制作技艺。每逢端午、国庆假期,他和家人都会派人参赛或现场观赛,通过亲身参与和观摩学习,不断汲取其他厂家龙舟的优点,查找改进自家龙舟不足。从龙舟的长宽高比例到流线型弧度再到吃水深度,无一不精心调校。无论是小型的5人龙、8人龙、10人龙,还是大型的50人龙、80人龙等,都能做到品质上乘,轻盈流畅阻力小、船身稳固性高。

  为了保证每条龙舟的质量,李保安宁可少接单、少赚钱,也不贪多求快,只求无愧于心。每年龙舟赛季前夕,周边地区和省外客户纷纷慕名而来,龙舟厂“爆单”是常态。每当客户来电,他都要先盘算一下,在保证能按时保质完成交货的情况下才接下新订单。否则,价钱再高他们都会一一婉拒。仅是2023年前10个月,他就婉拒了30余条5人龙舟、10余条30人龙舟、50人龙舟等近200万元的“大订单”。只要能保证手头所有订单按照客户需求及时交货,他就觉得很值。一旦接下订单,他即使通宵开工,也一定要按时保质交货。

  经过多年耳濡目染,李保安的孙子李锦标早已对龙舟制作技艺烂熟于心。比如选材,李锦标介绍,以前爷爷李保安每隔一两年就专门到广西、湖南、贵州等地的林区,挑选当地向阳面生长的树木,用这种木材制作出来的龙舟纹路精美、结实耐用。

  而龙舟最关键的工艺——做龙脊,难度在于将两块15米长的龙脊板材进行拼接,李保安多年来坚持采用难度更大、工时更长的传统榫卯结构进行制造,令整艘船的稳定性和拉扯力更好。而且在龙脊位置,李保安用自创的蝴蝶打结法打结,在确保船身固定的同时,船体更轻。

  哪怕是看不见的小钉子,李保安也锱铢必较。“船上的每颗钉子都是爷爷定制的。”李锦标手中的扁平钉为倒三角形,每根长度约4厘米,和普通钉子相比,扁平钉打进船身时,能紧紧地贴合板材,且不会对板材造成太大的损耗。

  正是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令李保安造的龙舟船体厚度仅有3厘米,又轻又薄,即使乘坐80位壮汉,龙舟的划行速度可达到每秒8米,犹如一条矫健的蛟龙飞驰于江河上。

  非遗传承

  三代造船接力守护造龙技艺 心愿是打造全世界最长龙舟

  李保安一生都在“造龙”,龙舟这门手艺,不仅是李保安养家糊口的生计,也让他成为了孩子们人生梦想的摆渡人。

  “下一代造龙舟,一定要比我做得更好,这才算得上有水平。”李保安说。在潜心“造龙”、诚信经营之下,李保安先后获得2023年广东省“诚信之星”、2023年“广东好人”、2022年“佛山好人”、2019年“感动三水”道德模范等荣誉。

  今年,年近九旬的李保安虽已退居二线,但他仍然会每天坚持到厂里监督指导,查看龙舟制作的进度和质量,力所能及参与“写龙牌”、上桐油等工序,提醒大家接力传承他倾尽一生打拼下来的诚信造舟文化。从李保安手中,这项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龙舟制作技艺,经由他的儿子传递给了孙子,李氏家族三代人接力守护着这一传统工艺,同时在坚守着“诚信造龙”原则的前提下,他希望更多人了解这项传统非遗技艺。

  “父亲连睡觉都会惦记着孩子们制作的龙舟质量如何。”在2014年外出打工后,毅然决定返厂接力父亲传承龙舟技艺这根“棒子”的李显文说,龙舟厂每个月都会迎来社会各界人士的参观,父亲总是亲自介绍解说,积极弘扬三水龙舟文化和制作技艺。他还受佛山市博物馆委托,花费巨大心血,对一处近600年的“老式龙舟”进行1:3的复制,以便在博物馆展出、让更多人了解龙舟文化。

  在爷爷诚实做人、守信做事的家风下长大的孙子李锦标,正考虑逐步回归到造船行业。“爷爷的心愿是做一条百人龙舟,为三水打造全世界最长的龙舟,打响三水龙舟品牌,我希望能和爷爷一起完成这个心愿,把爷爷倾尽一生打拼下来的诚信精神、龙舟精神发扬光大。”李锦标说。

  采写:南都记者 李焕怡 实习生 马小龙

  摄影:南都记者 郑俊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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