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叶永青的作品，1994年作；右:西尔万的作品，1989年作。 图源西尔万微信公众号
叶永青。 图源网络
西尔万。 图源Nieuwsblad
2019年2月，比利时艺术家克里斯蒂安·西尔万对外发声，指画家叶永青抄袭其创作并从中获利，该消息随后在艺术圈引发关注。时隔四年半，西尔万的跨境维权案件终于落槌。
北京时间9月1日，荷兰媒体Nieuwsblad.be发布消息称:比利时艺术家克里斯蒂安·西尔万在中国提起抄袭诉讼并胜诉，“我已获得赔偿。”西尔万的个人社交账号也向公众告知了这一消息。
比利时西尔万基金会(Foundation Silvain)公开了相关裁定文书。根据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判决摘要，要求叶永青立即停止涉案侵权行为，并在《环球时报》中缝以外版面发表致歉声明，向原告西尔万赔礼道歉，消除影响，于判决生效十日内支付原告西尔万赔偿金人民币500万元。若有不服可向北京高院提起上诉。
抄袭风波
被指抄袭同行三十年 售价竟为原作百倍
2019年，比利时艺术家克里斯蒂安·西尔万(Christian Silvain)向当地媒体表示，其发现中国艺术家叶永清抄袭他的作品。克里斯蒂安·西尔万发现，叶永青抄袭了他于1980年代创作的作品:“鸟、鸟巢，鸟笼、红十字架、飞机……一切都在那里!除了我的名字，否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样的!”
叶永青，生于1958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油画专业，在“85”美术新潮阶段时期即为“西南艺术群体”的代表人物。同时，叶永青还是著名策展人、艺术活动家、四川美院教授。克里斯蒂安·西尔万，比利时艺术家，此前并不为中国观众所熟知。前者的作品曾在拍卖行上以60万欧元成交，而后者在“抄袭”事件前的价格为6000欧元。
随着2019年3月爆出的“叶永青‘抄袭’比利时艺术家西尔万”事件，从某种程度上都改变了两位当事人的生活。对于被指抄袭，2019年2月，叶永青曾回复南都记者称“正在争取与这位艺术家取得联系”，其称“这是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位艺术家”，此外未作其他回应。他并没有彻底撇清与克里斯蒂安·西尔万的关联，并表示对其影响至深。对于如何解释二人风格的相似等问题，叶永青表示暂不回应。
2019年3月7日，叶永青曾任教的四川美院发布声明，声称针对其涉嫌抄袭事件进行调查，并称“及时公布相关情况”“对学术不端等师德问题坚决采取零容忍的态度”“一经查实，绝不姑息”。之后，川美的态度则变为了“暂时不做调查”，给出的理由是:1.四川美院需要向上级部门申请启动调查；2.叶永青已退休，美院不方便管理；3.叶永青的部分画作不是以教师的身份创作，美院调查不合适；4.此涉嫌剽窃事件是在前任领导在职期间爆出的，现领导已经调任，新任领导不适宜处理老领导遗留问题；5.叶永青户口在北京，不在重庆，不方便进行调查。
在时隔大半年，叶永青本人对“抄袭事件”没有回应后，西尔万委托中国律师提起涉及抄袭事件的法律诉讼。同年11月，西尔万在位于上海北外滩建投书局举办个展“记忆2019——西尔万原作展”。
跨境维权
叶永青曾“躲避”出庭 提出异议被驳回
其后，西尔万提起诉讼，但叶永青一直没有回应，且逃避接收法院所寄的诉讼文书。2020年10月13日，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在人民法院上发布了公告，将公开开庭审理，并要求叶永青出庭，“届时如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法院将依法缺席审理”。
值得注意的是，“公告送达”是用公开宣告的方式送达诉讼文书，背景是在受送达人下落不明，或者用其他方式无法送达的情况下采用。
根据中国裁判文书网现已公开的相关文书可以看到，2019年8月重庆市第一人民法院裁定本院无管辖权，案件移交北京知识产权法院。2020年成都市金牛区人民法院裁定书认为西尔万证据不足，不予受理。
2021年北京高院民事裁定书显示，西尔万要求叶永青赔偿5000余万元。裁定书的“事实与理由”部分说明，叶永青自1990年代初接触到西尔万作品后，开始持续侵犯西尔万的著作权，迄今，根据证据显示，叶永青在超过25年时间里剽窃西尔万作品87幅，其中累计侵犯西尔万约66个作品后，形成82幅被控侵权画作进行拍卖，拍卖金额高达人民币42268396元；拍卖的画作中有两幅画作又通过版画形式多次出售，根据其出版次数，推定叶永青非法获利人民币1287600元；侵犯克里斯蒂安·西尔万21个作品后形成的被控侵权画作，没有交易记录的，克里斯蒂安·西尔万请求按照定额赔偿人民币10500000元，以上合计人民币54055996元。
在裁决书中，叶永青以“管辖权提出异议”为由提起上诉被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驳回，维持原裁定。
尘埃落定
“经过4年的等待，我们赢得了在中国的审判”
时间回到当下的2023年，在四年半的跨境维权官司后，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一审判决判叶永青赔偿500万元，对于西尔万而言，这一结果来之不易。
据相关媒体称，2023年8月22日，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就该侵害著作权纠纷案做出一审判决:叶永青立即停止涉案侵权行为；叶永青在《环球时报》中缝以外版面发表致歉声明，向原告西尔万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叶永青支付原告西尔万赔偿金人民币500万元；驳回原告西尔万的其他诉讼请求。
当地时间8月31日，荷兰媒体nieuwsblad.be宣布了克里斯蒂安·西尔万在中国提起抄袭诉讼并胜诉的消息。而西尔万则于8月31日在社交媒体上证实了胜诉消息，“经过4年的等待，我们赢得了在中国的审判。”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著作权法》第五十四条，“权利人的实际损失、侵权人的违法所得、权利使用费难以计算的，由人民法院根据侵权行为的情节，判决给予五百元以上五百万元以下的赔偿。”从这一层面来看，这一案件判决的赔偿金额已是相当高了。
江苏金协和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常璇表示，目前来看跨境维权是比较少见的，裁决500万也的确是比较高了，“赔偿金额的高低要看他侵犯了著作权后获益的金额高低，因此在不同的情况下，金额差别会比较大。我们目前接触到的图片侵权案件一张一般就几千元。”
叶永青抄袭一事某种程度上给中国当代艺术圈带来了巨大震荡，对当代艺术生态亦产生了深远影响。一方面，艺术界的“抄袭”问题被广泛讨论，艺术创作上的抄袭应以零容忍的态度处理，绝不能姑息放纵，是真的艺术家还是沽名钓誉之辈理应有所说法；另一方面，这起事件也让拍卖、收藏行业“大地震”，“抄袭”风波必然导致其作品价值大打折扣，斥百万巨资购入作品的收藏家也成为这次风波的受害者。
偷来的艺术是终有一天会被戳破的泡沫，在漫长的四年半的维权中，500万或许甚至不能覆盖西尔万付出的雇佣律师和时间成本，而对于更多被抄袭却顾虑重重不敢发声的原创者来说，西尔万的胜利或许有更多意义。
整合:董淑云
采写:南都记者 黄驰波
综合澎湃新闻、扬子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