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探索设立社区普惠托育试点，将“流动妈妈”们发展为托育机构的老师。 南方日报记者 梁钜聪 苏韵桦 摄
出生率断崖式下跌，适龄幼儿减少，广州迎来“幼儿园关停潮”。不少民办幼儿园开展“托幼一体化”普惠托，招收2-3岁幼儿。“这对托育机构的招生造成了重创。”有业内人士透露，受“托幼一体化”冲击，托育机构正迎来行业内卷潮，不得不和幼儿园正面抢夺生源。为此，有专家建议发放消费券，让入托家庭抵现金使用，托育机构凭消费券与政府兑现等，多方协助更好破解“收托难”问题。
现状:
托育机构入托率低，成交客单价对半砍
广东省托育教育研究院院长、全国模范教师王建萍，是广州市荔湾区一所普惠示范托育园的创办人。据她了解，近几年托育机构招生情况不容乐观，真正入托的孩子，只占现有托位数的一半甚至更少，个别情况较好的机构，入托率也仅去到三分之二。加上婴幼儿入托周期短，最短半年，最长仅一年半，多数家长认为托育不是刚需，入托意愿普遍不强。即便疫情放开，入园率依旧不高。
“疫情防控期间，采用预付制消费模式的教培机构、早教机构、托育机构频频爆雷，也让家长对预付制消费信心不足，加上消费力下降，托育服务的成交客单价也在直线下滑。”FAMIC放我家创始人林少慧发现，自家的托育机构客单价基本对半砍，家长也更倾向于按月付款。
林少慧提到，招生上，入托婴儿低龄化也是一个明显趋势，尤其是五个半月到六个月的托婴班需求爆满。“因为就业市场不景气，越来越多双职工家庭选择休完产假就把孩子送到托育机构，以便尽早返岗，减少因生育造成的职业中断现象。”
应对:
托育机构市场内卷，招生年龄下降
造成入托年龄下降的，还有来自幼儿园“托幼一体化”的冲击。2022年中国新生儿首次跌破千万，同比2016年的小高峰减少了46%，进入人口负增长时代。王建萍观察到，今年广州多个幼儿园“一孩难求”，遭遇“招生荒”。为求生存，幼儿园招生年龄持续走低，有的甚至招收一岁半的孩子。
“这对托育机构的招生造成了重创。”王建萍担心，大型幼儿园向托育、早教市场下沉发展，只会让托育市场更加内卷。托育机构的招生年龄只能被迫下降到6月龄，甚至更小的宝宝。
在广东全优加家庭服务科技有限公司业务分析总监徐凌立看来，最直接的冲击有两个:一是招生出现正面竞争，个别幼儿园出现“捆绑小班学位”的所谓“潜规则”；二是部分托育学员提前毕业。徐凌立分析，往年绝大部分托育学员是7-8月份毕业，然后衔接幼儿园，但近两年提前结课的学员数量增多，其中 三分之一入读了幼儿园的“小小班”。
为应对挑战，一些托育机构也在寻求差异化竞争，倡导家长将孩子送到环境创设更好、设备设施配置更规范、托育老师更专业的托育机构里，根据婴幼儿的年龄特点及发展规律进行科学养育。
“我们最大的考验，是在不断内卷的压力中活下去。”徐凌立介绍，今年全优加进行服务升级，从照护方式、课程开发、招生引流等方面提高核心竞争力。
尽管托育机构使出浑身解数，不少机构仍面临生存困境。谈及背后的原因，王建萍归结到三个方面:托育观念、托育费和安全性。“虽然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利好政策，各类型托育机构也在不断增加，但目前大部分家长没有入托意识。加上相对较高的托育费，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受的。另外托育机构环境是否安全、饮食质量如何、卫生有无保障、托育人员师资是否专业等，也是家长担忧的问题。”
破题:
建议发放消费券，完善托育人才培养体系
为解决入托费用高、入托意识薄弱以及托幼一体化冲击，王建萍建议政府对备案的托育机构发放补贴，如房租补贴、建设补贴、生均补贴、托育人员补贴等。特别是对办得好、质量高的普惠托育示范园进行经费奖励，使托育机构服务成本和收托价格降下来。
此外可发放备案托育机构消费券，让入托家庭抵现金使用，托育机构凭消费券与政府兑现等，多方协助更好破解“收托难”问题。
“过去三年，已经让托育机构的经营现金流捉襟见肘，上半年的市场回暖进度又不如预期，加上人力成本、物业租金与日俱增，对托育机构的开源节流是严峻考验。”徐凌立认为，“小而实在的举措多多益善”。
他建议广州继续执行，甚至加大疫情防控期间对托育行业的扶持政策；针对托育备案和普惠托育制定相应的落地政策和标准；完善培养培训体系，利用广州市已有的广外艺、广幼专等院校的现有资源，积极牵线托育机构和高职院校的合作，从培养端口就适配于托育机构，结合“校企合作”“产学融合”等，让学生一毕业就能上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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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将“生育友好工程”纳入卫生健康重点工程
令人欣喜的是，林少慧发现国家、各省市卫健委开始着手宣导托育理念，动员社会各方面支持托育服务发展。“这些利好事件都给托育行业释放了信心。”
据悉，为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和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今年5月15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牵头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全国托育服务宣传月活动，支持托育行业组织、优质机构进社区、进家庭，宣传托育政策和育儿知识，营造生育友好的社会环境。
7月1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口监测与家庭发展司和中国人口学会倡议发起成立“托育服务分会”，旨在充分发挥社会组织联系政府与行业的桥梁纽带作用，凝聚业界和学界的力量，共同推动托育服务的高质量发展。
作为第一批全国婴幼儿照护服务示范城市，7月12日举办的“高质量发展·看民生”新闻发布会上，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新闻发言人张屹介绍了广州在落实生育友好政策方面采取的配套支持措施。
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广州常住人口1873.41万人，户籍人口1034.91万人；户籍人口出生率10.71‰，自然增长率5.10‰。全市出生人口规模相对稳定，户籍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保持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上。
广州还将“生育友好工程”纳入今年该市卫生健康18项重点工程，落实生育支持配套措施，加大托育服务供给。截至今年5月底，该市共有托育服务机构1043家，可提供托位数5.67万个，较2021年增长21.15%，每千常住人口托位数达到3.32个。
知多D
托育行业经历三阶段
徐凌立认为，从2019年至今，托育行业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2019年到2020年，这是托育行业的“生机勃勃期”。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出台了《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因此行业里称这一年为“托育元年”。随着各种规范性标准的出台，托育服务的社会信任度越来越高。徐凌立透露，虽然适逢疫情暴发，这一阶段，全优加新增了20多个校区，招生数量实现75%的正增长。
第二阶段是2021年至2022年，这是托育行业的“寒冬期”。徐凌立认为，因为受疫情管控的影响，托育机构不得不停课，其间也出现倒闭潮。家长基于多种原因，0-3岁期间选择由家人照看幼儿，一直到上幼儿园。全优加营收数据显示，2022年同比营收总额下滑18%，新招学员数下降了16%。
第三个阶段是2023年至明年，徐凌立将其理解成“观望复苏期”。疫情三年很多人收入下降，消费观念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前家长可能会报几个月，甚至预约一年的学位，但今年上半年，家长的单次预存学费客单价下滑12%。”徐凌立认为，不管是招生数量，还是预缴学费金额，都表明后疫情时代整个托育市场都处在观望阶段。
总第027期 A06-07版
策划:王卫国 李阳
执行策划:尹来 游曼妮
采写:梁艳燕 杨丽云 叶斯茗 实习生 吴长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