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8日，民警在景洪市参加缉毒英雄蔡晓东遗体送别仪式。 新华社发
2021年12月8日，群众参加缉毒警察蔡晓东遗体送别仪式。新华社发
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毗邻缅甸、老挝，边境线长966.3公里，占云南省边境线四分之一，是毒源地“金三角”流入我国境内的主要通道之一。西双版纳下辖景洪市勐龙烈士陵园内，每到清明节，白花团簇，缉毒警察蔡晓东长眠于此。
自1983年至2021年，蔡晓东38年短暂的人生中有三分之一都充斥着缉毒的危险，时间最终停在了2021年12月4日，他在抓捕毒贩时意外中枪，这位曾经不能理解作为警察的父亲一直加班的儿子，最终继承父亲的志业，为缉毒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伏击毒贩发生枪战牺牲
“站住，警察，别动，站住！”身后不断传来激烈的枪声，在执法记录仪中，这是蔡晓东追击持枪毒贩时留下的最后画面。
2021年12月4日，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执法调查队决定对此前侦查已久的重大贩毒案件收网，当天13时52分，专案组潜伏在预定地点伏击，3名嫌疑人携带一个绿色背包从边境一线进入设伏圈，正面交锋的一刻枪声响起，“有枪！”蔡晓东护住身后的战友，虽然穿着防弹衣，但仍被毒贩击中肩、肋、腿。
忍痛向前追击10余米，蔡晓东体力不支，催促赶来救援的战友：“我能行”，“你们快去抓人”。崎岖的山路只能容一人穿行，战友们轮番背蔡晓东下山抢救，一位调查队的缉毒警察回忆，那时的蔡晓东已脸色发白，身体瘫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好冷、我好冷”，声音越来越微弱，经送医抢救无效，蔡晓东最终没能从死神手里逃出来。
徒弟左康(化名)留下了师傅的那把配枪，“先拿着”，蔡晓东在中枪后把这把伴随他多年的宝贝递给了他，“他把枪交给了我，也把肩上的担子交给了我，交给了缉毒警察。”
蔡晓东去世后，战友们曾总结过一份他的成绩单，工作15年，参与侦办毒品案件247起，单缴获毒品就达到1609.56千克。
2021年12月8日，蔡晓东的遗体送别仪式在西双版纳泼水广场举行，上万人前来送别这位年轻的缉毒警察，年近七旬的父亲在灵柩前失声痛哭，9岁的女儿紧紧抱着妈妈，还未满3岁的儿子在一旁静静看着，仪式结束还未明白爸爸到底怎么了。
不能给老缉毒警爸爸丢脸
在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人们习惯叫蔡晓东“东哥”，“东哥”是执法调查队的副队长，大家对他的印象是“待人亲切、没有架子。”
蔡晓东出生于警察世家，父亲蔡德福也曾是一名缉毒警察。战友称，蔡晓东把警察的使命和荣誉看得很重，“队长常常跟我们说，他爸爸是老缉毒警，他不能给他丢脸，他得超越他。”
从当上缉毒警的那一刻起，蔡晓东的人生势必与惊心动魄联系在一起，左康听说过许多师傅的缉毒故事，抓捕患有艾滋病的贩毒人员时被对方用注射器扎进防弹衣，踹开嫌疑人房门时床上的枕头下就是自制炸药包。
2017年7月，蔡晓东在抓捕过程中突遇对方强行开车冲卡，为控制毒贩，他驾车将其逼停，顾不得车未停稳，跃上对方的车用枪托砸碎车窗，在车上查获冰毒169.7千克，清点毒品时才发现右臂被车窗玻璃划出口子，玻璃片都扎在手臂上。
资助毒贩无人照护的孩子
在战友眼里，这个热血勇猛一直冲在一线的警察，也有柔情的一面，左康第一次参加缉毒任务是蔡晓东带着，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左康紧张得呼吸急促，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蔡晓东转头笑着安慰他：“不要怕，没事的，到时候跟在我后面就行啦！”那次任务没能抓住犯罪嫌疑人，蔡晓东觉察了他的失望和愧疚，一路上都在安慰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
2016年，蔡晓东得知有两名女毒贩的孩子无人照护，一个孩子2岁、另一个孩子才1岁，只能寄养在州福利院，他四处奔走帮助孩子们解决户口，逢年过节去看望，拿着微薄的薪水，为两个幼小的孩子前后花了1万多元。
成绩
蔡晓东工作15年，参与侦办毒品案件247起，单缴获毒品就达到1609.56千克。
警察故事
“隐形人”
对于警察而言，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蔡晓东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过几十公里，但他看望父母、送孩子上学、陪妻子逛街的时间寥寥无几，在家人眼里，蔡晓东近乎“隐形人”。
因早出晚归，小儿子很少能在家里见到爸爸，支队里流传着一个故事，有战友曾问他的小儿子，“爸爸是干什么的？”，孩子脱口而出：“加班的！”
“是老婆帮我撑起了家，把双方老人和孩子照顾得很好。”蔡晓东对妻子一直有所亏欠，生前最后一次抓捕任务前，他专门请了一天假，带着妻子和女儿去景区玩，手机铃声响起，又一次接到任务的蔡晓东这次再也没能回来。
2021年12月19日，蔡晓东牺牲后的第16天，是他和妻子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出任务前他曾承诺妻子：“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回来陪你，我们去拍一张全家福，再给你买个钻戒。”
这样朴素的愿望没能实现，在妻子眼中，他忙碌又清贫，但缉毒警察并非没有捞钱的机会，2012年，蔡晓东在办理一起毒品案件时，毒贩曾拿出一张卡：“警官，放了我吧。这里面有120万。”甚至还有犯罪分子编顺口溜来笼络他：“点点头，花钱不用愁。挥挥手，就是一座楼。”蔡晓东却不为所动。
左康有次好奇问他：“这么多毒品得值多少钱呀？”蔡晓东抬起熬得通红的眼睛说：“这么多毒品流出去，会害了无数家庭。毒品就是害人的东西，它一文不值！”
13年缉毒生涯，蔡晓东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给了工作，像蔡晓东一样，在云南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过去70余年里先后有180人牺牲在一线，但因工作性质特殊，他们却始终无名。
2022年法治人物颁奖礼上，蔡晓东的妻子和左康为其领奖，他们戴着墨镜和口罩，像曾经的蔡晓东一样，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和功勋。
女儿还记得，蔡晓东从没在家过过生日，她还问过爸爸，“你是特别讨厌过生日吗？”2022年5月10日，原本是蔡晓东39岁的生日，那天，他的妻子、女儿、队友特意带着蛋糕穿过边境的密林来到他牺牲的地方，弥补生前的遗憾，那个给他的蛋糕上写着他生前的心愿：“愿，天下无毒。”
实习生 尚咲 南都记者 蒋小天 发自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