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来自湖北宜昌人福药业的首个国产氯巴占上市。 受访者供图
3月31日，代购氯巴占的患儿家长胡阿弟(微信名“铁马冰河”)因涉嫌“走私、贩卖毒品”被公诉一案迎来宣判结果。南都记者从河南郑州中牟县法院获悉，该院认定被告人胡阿弟犯非法经营罪，免予刑事处罚。
南都记者注意到，此次庭审中公诉机关当庭变更罪名，法院认定涉案氯巴占为药品，而非毒品。胡阿弟告诉南都记者：“后续是否上诉，跟律师沟通后再决定。”
第二次开庭公诉机关当庭变更罪名
被告人胡阿弟的女儿患有先天性癫痫病，可以通过服用喜保宁治疗。2019年5月，胡阿弟开始通过境外代购人员购买喜保宁，逐渐形成了较为稳定的购买喜保宁的渠道。购药过程中，胡阿弟结识了与自己有相同需求的患儿家长，并建立了“电宝宝的希望*痉挛癫痫群”和“电宝宝坚守希望*结节硬化群”两个微信群，群成员分别曾达到198人、417人。胡阿弟在群中的昵称为“风吹沙”“铁马冰河”。
其间，胡阿弟了解到病友对氯巴占和雷帕霉素也有需求。2019年5月至2021年7月间，胡阿弟通过多名境外人员邮购多个国家和地区生产的氯巴占、喜保宁、雷帕霉素，按照事先约定部分药品由患儿家属接收后转寄给胡阿弟，胡阿弟将药品加价后向群内成员销售，并通过微信、支付宝、银行卡收款。
案发后，公安机关共查扣胡阿弟购买的氯巴占155盒、喜保宁132盒、雷帕霉素18盒。经审计，胡阿弟从境外购买氯巴占、喜保宁、雷帕霉素共计支出人民币123.86万余元，向202名微信群成员销售药品总金额50.41万余元。
2021年，中牟县人民检察院对胡阿弟以走私、贩卖毒品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并向中牟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2022年3月18日，该案在中牟县人民法院开庭，未当庭宣判。同年4月15日，胡阿弟取保候审通过，被予以释放。
昨日，中牟县人民法院对该案进行第二次公开开庭审理。该院经审理查明，氯巴占、喜保宁、雷帕霉素系境外销售的处方药品。根据我国相关药品管理规定，未经国家药品管理部门许可，该三种药品均不得在国内销售，其中，氯巴占还系我国管制的二类精神药品。
中牟县人民法院表示，公诉机关在该案第一次开庭后，根据人民法院建议进行了补充侦查，在此期间，国家出台了允许临时进口氯巴占用于治疗所需的新政策。公诉机关在第二次开庭中，当庭变更了罪名，且控辩双方对该罪名进行了辩论。公诉机关在此次庭审中，当庭发表意见认为胡阿弟的行为构成非法经营罪。
当日，该院当庭宣判，认定被告人胡阿弟犯非法经营罪，免予刑事处罚。“被告人胡阿弟违反国家规定，非法经营药品，其行为已构成非法经营罪。但考虑到其买卖的药品用于治疗癫痫病患者，社会危害性较小，属于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
法院认定涉案氯巴占为药品而非毒品
2017年，国家禁毒委员会办公室在《关于印发〈100种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管制品种依赖性折算表〉的通知》中指出，1克氯巴占相当于0.1毫克海洛因。据海关总署公开通报，“过量服用氯巴占会出现兴奋状态，长期连续服用会有焦躁、抑郁、肌无力现象，并产生依赖性和成瘾性”。
胡阿弟辩护律师刘长曾向南都记者表示：“这个案子争议焦点是氯巴占是药品还是毒品，究竟是药品还是毒品，主要看它的用途和流向。”
其认为，根据2015年《全国法院毒品犯罪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确立的“被患者正常使用是药品，被吸毒人员滥用是毒品”的区分规则，胡阿弟从国外购买氯巴占，“只是卖给国内其他病友，并没有作为毒品的替代品，而是作为治疗所用的药品，也没有流向毒品市场或者吸食毒品群体，更没有获得远远超出正常药品经营所能获得的利润”“该案当中的氯巴占，显然应该被认定为是药品而非毒品，那么就不可能构成毒品犯罪”。
对此，中牟县人民法院表示：“行为人走私并向贩卖毒品的犯罪分子或者吸毒人员贩卖国家管制的能够使人形成瘾癖的精神药品的，依法应以走私、贩卖毒品罪定罪处罚。”认定走私、贩卖国家管制的精神药品的行为构成走私、贩卖毒品罪，应当符合相关条件。
综合该案事实和证据，被告人胡阿弟的行为不符合上述条件。“首先，胡阿弟不具有走私、贩卖毒品的故意。氯巴占作为治疗癫痫病的临床药品已经在境外多国获准上市，胡阿弟在为女儿治病过程中，了解到其他患儿家属对药品的需求并协助从境外邮购后加价销售，并非作为毒品的替代品予以销售获利。其次，涉案氯巴占卖给了病友，现有证据不能证实流向了毒品市场或吸毒人员。最后，胡阿弟两年多时间销售氯巴占获利3.1万余元，所获利润有限，不属于获得远超正常利润的情形。”
中牟县人民法院表示，涉案氯巴占具有毒品和药品的双重属性，“根据该案情况，应认定为药品而非毒品”。因此，胡阿弟出于治疗疾病的目的从境外邮购氯巴占并销售的行为不构成走私、贩卖毒品罪。
当事人称盼喜保宁在国内上市
南都此前报道，2021年4名帮胡阿弟转寄氯巴占的病友，因涉嫌“走私、运输、贩卖毒品”被警方控制，中牟县人民检察院对4名转寄氯巴占的病友，作出“犯罪情节轻微”的不起诉决定。胡阿弟表示：“对于因为我而受连累的几位病友，真的是万分的愧疚，由衷地表达歉意。”
当年11月底，一封带有1042位患儿家长签名和手印的“求助信”登上微博热搜。“求助信”主笔闵文是一名婴儿痉挛症患儿的父亲，他和病友们求助的氯巴占当时尚未在国内审批上市。
同年12月27日，国家卫健委公开回应称，已关注到媒体相关报道，目前正在组织对患病群体进行摸底，了解药品用量需求，并协调相关机构和部门按照《药品管理法》有关规定，组织进行集中申请和进口，以满足患者用药需求。
2022年6月29日，据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消息，《氯巴占临时进口工作方案》《临床急需药品临时进口工作方案》正式制定。根据上述工作方案，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提出氯巴占临床需求量，确定使用医疗机构名单，选定牵头进口的医疗机构，由该医疗机构向国家药监局提出临时进口申请，持进口准许证直接向海关办理通关手续。同年9月22日，国药国际临时进口的氯巴占片交付北京协和医院使用，当日该院开出全国第一张关于氯巴占的处方。此后，来自湖北宜昌人福药业有限责任公司的首个国产氯巴占片上市，10mg、28片装的氯巴占片每盒定价84元。
“很高兴看到现在氯巴占能这么快引进并国产，而且价格还比较便宜，广大病友再也不用担心买不到氯巴占了。”胡阿弟表示，也盼望“喜保宁”能在国内上市或被临时进口，“从而光明正大地在临床应用”。
声音
当事人：是否上诉尚未确定 女儿病情稳定
胡阿弟告诉南都记者，后续是否上诉还要和律师沟通决定。
胡阿弟透露，其患病的女儿今年9岁，目前坚持服药身体情况稳定，平时多由其照顾女儿看病吃药。
3月29日，其和亲属离家驱车前往河南，“女儿在家吃饭的时候还问，爸爸去哪儿了”。庭审结束后，他决定第二天就启程回家，“希望恢复平静的生活”。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张林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