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足球队”队员在绿茵场上。
21日0时，卡塔尔世界杯大幕拉开，广东湛江“妈妈足球队”队长汤静怡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举世瞩目的足球盛事。
以湛江赤坎女足为班底组建的“妈妈足球队”，代表广东夺冠后，带火了当地女足青训。青训俱乐部从不到100人增长至如今的200多人，其中六成是女孩。汤静怡和自己的启蒙教练朱伟珍一起，把赤坎女足的未来寄托在“10后”的肩上。
“老将”带火当地青训
去年6月，在第十四届全运会上，“妈妈足球队”与天津队的决赛直播，最吸引湛江女孩郭凯溶的是:47岁的汤静怡，小身材、大能量的她，在足球场上十分灵动，双脚拨弄几下球，就把对手甩在了身后。
“踢球太酷了!”这是小凯溶第一次感受到足球的魅力。她从4岁开始练习舞蹈，到五年级时已考过八级，舞蹈老师认为凯溶是个练舞的好苗子。但在看过“妈妈足球队”的比赛后，凯溶满脑子只有足球，缠着父母要加入学校足球队。后来才知道，汤队长也是校队的教练之一。
“虽然舍不得放下舞蹈，但我们尊重孩子的选择。”为了支持女儿踢球，凯溶父母花费5万多元，在家楼顶铺了140多平方米的人造草坪，并安装了围网和灯光。
“学舞蹈比较枯燥，一个动作常常要重复很多遍，很多时候一个人练功也有点孤单。足球是团队项目，可以与小伙伴们一起训练，相互鼓励。”凯溶表示球场上的千变万化，让她无法自拔。
在“妈妈足球队”教练陈景丽看来，凯溶刚进队时有些羞涩，不爱说话，但踢起球却有一股狠劲儿。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凯溶外向了很多，也更善于观察和思考。
郭凯溶不是唯一被吸引过来的女孩。6年级的张金敏，刚练球时有点拖沓，在队友们的带动下，成为训练最刻苦的队员之一。她经常骑几公里的自行车，带着队友去打比赛。有一次她骑车时不小心摔倒，为了比赛，不顾膝盖磕了个大口子，坚持和队友们上场。
汤静怡队长介绍，2018年她创建了五星体育足球俱乐部，用了近4年时间，规模逐渐扩大至近100人。“妈妈足球队”夺冠后，许多小球员和学校老师慕名而来，目前有200多人，其中六成以上是女孩。这是“妈妈青训”的最大特色。
在本地，湛江市第十六小学新坡校区有30多名学生参与进来。校区负责人符振权介绍，学生们通过踢球不仅锻炼了身体，纪律性、凝聚力也有所提升，他能感受到学生们发自内心的快乐。
“接力”近40年晨跑传统
11月2日清晨5时多，湛江市赤坎区新坡下村村口，天空中仍点缀着星光。
伴随着几声鸡鸣，63岁的朱伟珍骑着电动车到达村口，喊队员们出操晨练。4名学生背着书包沿村道出发，在这条一公里多的路上，不断有小学生加入，到达学校时已有十二三人。孩子们是“湛江赤坎女足队”的新成员，沿着前辈的足迹，把晨跑传统延续至今。
近40年来，带队的一直是老教练朱伟珍。
1983年，广东各市开始筹建女足队伍。在赤坎区体校踢球的朱伟珍被选中，出任湛江首支女子足球队的助理教练，3年后成为主教练。
汤静怡那批球员，小时候都是每天早上在赤坎体育场集中，跑步训练1个多小时再去上学。
那时，队员林美娣最勤奋，凌晨4时多就起床，骑车半个小时去体育场与球队会合。她在墙上画了个圆圈，每天踢几百脚，练成了球队的“第一罚球手”。如今的林美娣已是湛江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三级主任科员。与她同批的球员，2人升入省队，1人前 往八一队，8人凭足球特长进入大学。
朱伟珍认为，踢球是改变一般家庭女孩命运的途径之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汤静怡在学校的操场上尽情奔跑，身轻如燕。朱伟珍就是在这时发现这个好苗子。
汤静怡家庭条件不错，虽然练球能吃苦，却比其他队友会偷懒。朱伟珍多数情况下是哄着她训练。每名球员特点不同，汤静怡善于观察，技术出众，却不适应高强度训练。“如果让她去拼体能，不是把她练跑，就是把她练废。”
爱美的汤静怡到了18岁，觉得黝黑的皮肤及脸上的暗疮与美丽很不匹配，有了放弃足球的念头。
球队因备战全省比赛，临时更换了教练带队。新教练的训练方式让汤静怡吃不消。于是，她退出了。
至今，朱伟珍已教出了2000多名女球员，其中不乏谢彩霞、谭茹殷等国脚。他认为汤静怡是很有天赋的，如果当年坚持下来，可能就进了国家队。那批球员里，有10多人跟足球相伴，走出了湛江。
两代教练并肩前行
后来，汤静怡开了一家美容店。虽然健身时汗水依旧，却少了快乐的滋味。
2016年，她磨不过侄儿的央求，再次穿上球鞋与孩子们踢比赛，淡忘多年的快乐回来了。
而这份快乐则让“妈妈足球队”重出江湖。已经习惯家庭琐事的妈妈们，被足球重新点燃梦想。本来觉得很多放不下的东西，都可以在踢足球时放下，“因为你知道有帮队友在等你，有支球队需要你”。
带队夺得全运会冠军，汤静怡还以8个进球荣膺最佳射手。这支球队里，三分之二的队员都是朱伟珍带出来的。
“我一点也不意外，她回到了本应到达的高度，只不过让我多等待了20多年。”朱伟珍说，更让他开心的是，曾经最期待的球员，如今与自己在青训的道路上并肩前行。
站在训练场上，朱伟珍带着湛江口音的训斥饱含温情。他右脚穿足球鞋，左脚穿运动鞋。近40年的执教生涯，使朱伟珍的左脚患上了严重的筋膜炎，再加上偶尔痛风，左脚不得不“告别”球鞋。但他告别不了足球，要教到教不动为止。
而在汤静怡的学生中，陈金杨和张颖怡入选广州队，李梓茵被江苏青年队选走，有天赋的球员大有人在。
“穿着普通衣服我们是大妈，换上球衣仍然是铿锵玫瑰。我比很多人幸运，40多岁还对足球保持激情和热爱。”除了足球技术，汤静怡更希望把自己对足球的理解和收获，作为一种生活态度传递给孩子们。
有时，两代教练会在执教理念、教育方法上出现分歧，朱伟珍总是妥协的一方，他觉得年轻教练的方法可能更适合这个时代的孩子。
“其实都是他不计较。”汤静怡说，朱伟珍“父亲”般的执教情感，潜移默化“汤静怡”们，又传递给新一批的孩子们。
这种情感，从妈妈教练们的身上辐射出来，显得更有力量。
汤静怡的电话每天很忙，大多数与足球有关。一位导演打来电话，想把“妈妈足球队”的故事改编成电影。
属于赤坎女足的精彩故事，还在延续。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彭博 李强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仇敏业 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