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工行首位线下开通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的市民易小姐。 南都记者 冷峰 摄
11月25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宣布个人养老金制度启动实施，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成都等36个先行城市或地区落地，明确了个人养老金是指政府政策支持、个人自愿参加、市场化运营、实现养老保险补充功能的制度。
世界银行在1994年为我国提出了养老金三支柱体系的建议，个人养老金属于养老金第三支柱。这项新制度有哪些值得关注的特点？它将带来哪些改变？日前，南都《湾区大钱进》连线对话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资本金融系教授、博导胡继晔，解读个人养老金几大要点。
养老趋势
发展第三支柱 个人养老金势在必行
胡继晔表示，大家所熟知的社会保障制度包括了养老、医疗、失业、工伤、生育五大保险，核心就是基本养老保险。1997年国务院26号文件规定：个人缴纳工资的8%，企业缴纳20%，共同构成第一支柱中基本养老保险。当前，国内大约有3亿多职工享有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截至2021年末，我国参加第二支柱企业/职业年金的人数约7200万人，覆盖面较为有限。相对而言，第三支柱的重要特征是个人主导，即政府税优支持、个人自愿参加、市场化运营。实际上，2018年时就已在上海、福建等地进行了个人养老保险寿险第三支柱的试点。
胡继晔认为，从养老金保险体系来看，发展个人养老金制度是大势所趋。他表示，目前，我国的三支柱养老金体系中，首先是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可持续性堪忧。近些年全国整体有结余，但由于全国统筹尚未真正实现，只有五六个东部经济发达省份是真正实现结余，其余二十多个省份均处于不同程度的收不抵支状态，目前的省际调剂金制度只能解决部分问题，更多主要依赖当地财政补贴，可持续性较差。
其次是养老金的第二支柱的主要问题是覆盖率不足。在补充养老保险中，机关事业单位职业年金在2015年以后实现全覆盖，大概四千多万人左右，企业年金三千万人左右，第二支柱养老金的总覆盖面比较低。因此发展第三支柱非常必要，今年四月份国务院推出个人养老金制度体现出势在必然。
他指出，根据人社部数据，截至2021年末，我国养老金第一支柱结余资金占比65%以上，第二支柱资金结余占比34%以上，第三支柱占比可以忽略不计，十分弱小。
根据《实施办法》，参加人每年缴纳个人养老金额度在12000元以内可以抵扣个税，可以按月、分次或者按年度缴纳。在完成开户及缴费后，参加人可以使用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里的资金，自主选择购买符合规定的储蓄存款、理财产品、商业养老保险、公募基金FOF等个人养老金投资产品。
养老理念
养老理念应从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过渡
对于参加人来说，胡继晔建议，应对个人养老金秉持长期投资的理念。他分析表示，投资必定伴随风险，通过研究股票、债券这两大类资产的长期收益表现，可以看到随着投资持有期限的拉长，代表股票风险的波动率与代表债券风险的波动率越来越接近，尤其是当持有期达到15年后，二者差别很小。
“以我国的资本市场为例，持有期只有一年的话，股票风险的波动率高达50%-60%，而债券的波动率，大概不足10%，所以股票风险远高于债券，这个认知和实际上是完全一致的。甚至持有期五年之内，两类产品的风险差别仍然很明显。但11-13年之后，股票的波动率降低到6%左右，风险当然还是高于债券的2%-3%，但二者的波动率都不大了，也很接近，表明长期持有风险大大降低，因为时间熨平了股市的波峰和波谷。”
胡继晔进一步分析：另一个指标CVaR（条件在险价值），即某个投资组合在灾难性损失发生之前可能发生的最大风险和损失，同样可以发现短期内股票的损失风险要比债券高得多。但当持有期到达7年之后，股票和债券的CVaR基本趋同。而个人养老金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投资时间长，可达30-40年，完全可以用时间价值来对抗股票的短期波动。
随着个人养老金制度的推出，养老金融教育越来越重要，对于缓解独生子女一代年轻人的养老焦虑很有价值。胡继晔表示，当前主要有三大类的养老金融产品，第一是个人寿险，上世纪90年代中期已经进入社会公众的视野，进行了长达20多年的养老金融教育，全国购买长期寿险保单的有四千多万人。其次是养老理财，比如中国工商银行近期发行的养老理财特定养老储蓄产品最长达20年，利率达4%。第三是2018年证监会提出试点的目标日期基金和养老目标风险基金，最早的几只基金从试点看四年来的收益率不少都超过30%。参照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成立22年来8.2%左右的年化投资收益率，经过30-40年的投资，最终收益将非常可观。
胡继晔表示，国人的养老理念应当从储蓄养老向投资养老过渡，储蓄不能保障养老，原因是储蓄有可能跑不赢通货膨胀CPI。从当前证监会公布的个人养老金基金名录来看，都是一些非常优质的公募基金，因此他认为，个人养老金配置应当更多的投资于权益类资产，才能够跑赢通货膨胀。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公募基金应大力开展市场营销、投资者服务活动，帮助社会公众逐步建立投资养老的理念。
此外，他还表示，个人养老金额度可以税收抵扣，例如在个税App中，当前有六项抵扣，即将增加第七项，就是个人养老金个税抵扣。特别对于年薪6万元以上者可以实现实实在在的个税抵扣。
胡继晔建议，个人养老金的第三支柱给了投资者个人更多的选择权，包括权益类产品、固收类产品、个人寿险产品。他表示，个人养老金的核心是在当下进行长寿风险管理，为老年生活提供更多的保障。
投资养老
个人养老金主要投资资本市场的股票
“我们经常讲美国人不存钱养老，实际上是错误的。”胡继晔表示，从美国广义货币指标M2来看，总量大约是20多万亿美元，与该国GDP的比值小于1。我国的广义货币M2达到了260多万亿元人民币，与GDP的比值2.5左右，远远高于美国，主要是因为国内储蓄率较高，定期存款接近200万亿元人民币，很多都是为了养老而存款。美国定期存款不多，但有35万亿美元左右的私人养老金，是GDP的150%以上，投资养老的典型。
我国沪深两个股市建立30多年来。根据证监会的数据，中国A股的个人投资者数量在今年七月底已经达到了1.89亿人，较去年同比增长11%。胡继晔表示，这些投资者对我国的资本市场作出了巨大贡献，但回报并不对称，必须抱团成为机构投资者，才能真正赚钱，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建立就是这样一个抱团投资的机会。
胡继晔分析表示，个人养老金主要投资资本市场的股票，也就意味着投资于国内的优秀企业。截至2021年末，全国企业的数量达到4842万户，其中99%以上都是中小企业。由于上市的高门槛，我国上市公司数量仅5000家左右，虽然上市公司中有ST类的企业被退市，但总体而言A股市场上的企业一定程度代表着国内最优秀的企业群体，个人养老金入市也意味着投资中国的头部经济，投资于优秀的企业群体，关键是要抱团投资。从美国资本市场表现来看，该国在1978年推出了401K计划，雇员投资于养老金的薪水可以递延到退休后纳税，为整个上世纪80年代美国的养老金投资资本市场奠定制度基础。一方面这些企业由于养老金的投资而得到大发展，另一方面养老金也获得了非常好的回报。养老金一旦成为资本市场一个重要的投资方，长期的巨额投资对资本市场来说是重大利好。
他讲到，此次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出台就是这样的机会。证监会近日发布首批个人养老金投资基金产品和销售机构名录，包含40家基金管理人的129只养老目标基金。
深圳首批个人养老金开户：“开闸”半小时有500人开通市民最看中抵税优惠
11月25日下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宣布，个人养老金制度启动实施，个人养老金账户正式开闸。深圳是全国36个先行城市或地区之一。深圳多家大行表示，昨天下午三点左右上线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和基金交易业务，市民可以通过线上或线下两种渠道直接办理。
全程只需身份证
耗时不足5分钟
深圳工行方面表示，业务“开闸”半个小时，线上与线下已有500多位市民成功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
35岁的易小姐在深圳工行营业部的智能终端刚刚办理开户，成为深圳工行最早一位在网点开通养老金资金账户的市民之一。
易小姐介绍，在客服人员指导下，全程只需要一张身份证，耗时不足5分钟。她坦言，最打动她的是可以享受个人所得税优惠。当天下午，她已经向该资金账户转入12000元，她此前已看中了几款公募养老基金。
今年25岁的深圳市民朱先生说，他刚刚通过App开通了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全程比较顺利。“之前购买的一些普通基金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他表示，因为年轻所以平时花钱比较大手脚，理财收益也不太稳固，他抢在首日开通账户，目的是强化自己今后的存钱意识，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份保障。
基金列表超40款
部分产品仍空白
个人养老金账户开通后，如何选择投资产品？据深圳工行的理财人员介绍，养老金账户开通并缴存资金后，可以根据风险承受能力和偏好、养老需求选择符合规定的养老金融产品，包括个人养老储蓄、个人养老金理财、个人养老金基金、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等。记者看到，除了“规定动作”，部分银行还提供养老规划服务。
手握12000元的额度，具体如何“点菜”？昨天下午，刚开通账户的朱小姐向记者展示她的App养老金理财专区页面。记者看到，页面展示的养老目标基金列表已超过40款，选择较多，包括交银施罗德养老基金、广发安裕稳健养老基金、南方养老目标基金等，都是净值型产品，“税优”二字十分显眼。其中，部分基金的最新单位净值低于1，最高的则超过1.5。朱小姐选择了其中一款，投资金额200元。不过，在个人养老金理财板块，截至当天下午4点半依然空白。此外，由于深圳并非养老储蓄试点城市，该板块也是空白。
记者看到，目前这些基金产品起步金额基本都是1元。有业内人士提醒，“个人养老储蓄和个人养老金保险产品风险比较低，其次是个人养老金理财产品、个人养老金基金。其中个人养老储蓄可以获取较为固定的存款收益。”
减少当期个人所得税缴纳
长线投资收益好
那么，开办个人养老金究竟有什么吸引力？记者在部分银行网点随机走访，大多数市民看重的是抵税优惠政策，其次是强制存款为目的，再次是看重较稳定的收益。也有市民坦言：先开户，但没有想好选择什么养老产品。
而对于个人养老金的好处，宁波银行相关人士解释，首先是每人每年可以获得最高1.2万元的缴纳额度，有效减少当期个人所得税缴纳。与此同时，长线投资收益好。个人养老金账户资金投向基金、银行理财、储蓄存款、商业养老保险，实现长线收益；采取账户累积封闭制，帮助客户做好资金储蓄。
对于市民关注的资金安全问题，宁波银行方面表示，“账户由国家个人养老信息管理平台及符合规定的商业银行双重验证开设，个人专属所有，资金公开透明，实时可查。”
记者了解到，截至目前，首批开办个人养老金业务的金融机构包括6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12家股份制银行、5家城市商业银行、11家理财公司、14家证券公司、7家独立基金销售机构和6家保险公司等。
采写：南都·湾财社记者 叶霖芳 卢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