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推瓜主创宋雨喆。
木推瓜凭借“活人秘史”三部曲第一部《孔雀》,拿下第20届南方音乐盛典“最佳乐队”。《孔雀》中有一首歌《泰山石敢当(Part 1)》,就意味着是组曲,果然在第二部中一口气推出了part 2、3、4,专辑名字就叫《石敢当》。
“泰山石敢当”本是一种北方民俗,所包含的“石敢当,镇百鬼,厌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的“平安文化”,反映了人们普遍渴求平安祥和的心理认知。木推瓜主创宋雨喆说2000年前后在北京树村的时候,院子里屋角就有一个石敢当,他本人也曾登泰山,在凌晨日出时在五岳真形图石前定神,带走了两块石头,录音混音时常拿出来摩挲。
宋雨喆现在远居德国柏林,因疫情无法回国,他本人及家人曾感染奥密克戎,如今都已经痊愈。这张《石敢当》作为“活人秘史”三部曲之二是《孔雀》的延续,却也因为现实和艺术的纠缠,更增添了多重的色彩。接受采访时,宋雨喆直言概念上“由个人境遇心灵野史拓展到时代变迁中人的各类景观”,在音乐制作过程中“受罪”,但也很有乐趣。
01 接通
“石敢当”是木推瓜的一大创作原型象征,也是本张概念专辑的主题,理解了“泰山石敢当”有助于理解“活人秘史”三部曲,也有助于理解宋雨喆近年的创作方向。
南都:“活人秘史”一开始是一个怎样的计划,具体由什么引发?
宋雨喆:木推瓜重组后把2000年那些老歌结集出版后,肯定需要突破,怎样做?需要接通但不重复,适当绽放一下中年音乐野心,所以大家说做个三部曲吧。内容进化于当时未完成的《树村秘史》,由个人境遇心灵野史拓展到时代变迁中活人的各类景观,概念上编曲制作可以跨年代风格的放开,当然有内容指向及深层关联,规则是只用摇滚乐器,但这是个挺受罪的制作过程,也有很多乐趣。
南都:这三部曲据说有40首歌曲的体量,已经全部创作完成了吗?
宋雨喆:大部分歌2017年已经铺在音轨上,2020年左右我又给木推瓜写了几首。当然词曲固化和终版制作肯定要调整,一张专辑45分钟左右,你换一首歌也需要考虑整张的内容及音响色彩,哪怕是军鼓或是Synth Pad(合成背景音色)。我经常跟朋友说像下棋一样摆这些歌。
南都:所以是歌已经写完了,但怎样呈现在专辑中还是很有讲究?
宋雨喆:对,整体上这里面其实有几条线索,大的有活人-活神/泰山石敢当/乌托邦等,小的或是孔雀等,《孔雀》是四首歌被替掉后提炼的意象,说实话整体的思路屡被打断,但我不是一个爱后悔的人,一个作品出来决断完成很重要,见着天日就已经具有意义了,后来竟听顺了。除了这些意象,整个系列是有穿梭交织的音响动机矩阵的。
南都:具体说“泰山石敢当”这个概念怎样触发到你,是一种神秘的指引还是赋予传统新的投射?
宋雨喆:石敢当是流出泰山的灵石,甚至就是几个镇宅驱邪的字。泰山的石头,刻上石敢当就有形有质了,担不担已经不由它了。这个主题的四首歌,20年前就有雏形,现在的主体都是2016-2017年写的。我现在常想国内的山川,非常想念。泰山上那块五岳真形石我曾在凌晨注视了很久。
02 纵深
宋雨喆曾规划“活人秘史”三部曲的走向是复古,现代,未来。《石敢当》和《孔雀》这两张专辑在美学方向和制作思路上都有某种vintage色彩,宋雨喆认为vintage不能简单理解为复古,更多体现了一种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纵深历史感。
南都:“现代复古摇滚”这个制作方向,是之前就设定好的吗?
宋雨喆:“Modern Vintage”实际上是目前的主流摇滚方向,耳朵的愉悦和听觉记忆决定了好多声音是经典的。前面说了木推瓜限定机制就是只用摇滚乐体系内的乐器,这样也就容易找到历史音色参照,这毕竟是摇滚乐,但这参照不是复原一个Beatles的贝斯声或七十年代艺术摇滚的制作方式,这个懂些音乐制作的应该明白在说什么,总之我们比二十年前更了解尊重这些传统,也更想把它们与整体的思路结合紧密。
南都:按照复古、现代、未来的走向,《石敢当》是在中位,第三张会更有未来感?
宋雨喆:其实我们也投入算是极前沿的C15合成器等用于音色设计,已经是现代音乐范畴,你没法拒绝那些声音的魔法,我们不是在讨论吉他弹唱,即便弹唱,美式Gibson J45和欧式的吟唱吉他也可能会传达不同的感受,摇滚乐有歌谣传统加上器乐的放大与染色,你需要在传统基础上建立自己的音色系统,当下的现状就是“活人秘史”前两张做完了,下一张会怎样,明年就知道了。
南都:你的创作中会引用一些比较生僻的语句,你是怎样发现这些话的?
宋雨喆:我做专辑的时候写歌会习惯准备资料,通常每张至少几十本书参考量,把一些理解感受转化成摇滚乐匹配的语言。
03 亮色
《石敢当》的唱片设计延续了《孔雀》的形式,宋雨喆曾发给设计师一张5岁儿子的照片,这成为设计的核心意象。专辑中也有一些亮粉色,来自宋雨喆想为女儿露露买的一个小电钻的颜色。
南都:作品中有不少写实的所指,都能一一对上吗?
宋雨喆:有次看外国歌剧,我动了歌剧化写中国故事的念头。后来放弃了歌剧思路,部分动机与思路改成了这个,为写这个我买了本《中国职业大典》,但其实没用多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断地读来寻找语感。
南都:为何会放弃歌剧思路?
宋雨喆:像《平行喜悦》这首歌,两部分曲式相对独立的。最早的版本很长,而且架子鼓很少,这歌实际上是替上来的,所以我们又得重弄架子鼓贝斯部分,让曲子Rock一些。这首算是木推瓜编配的边界了,有次我跟吉他手张方泽聊了好久,我们的共同结论要有意识抑制摇滚乐里交响化织体的含量。
南都:在柏林这两年有哪些全新的创作吗?当前的自己更想表达什么?
宋雨喆:有些,马上也会做完《情人》。再就是大忘杠去年写了部音乐诗剧《能降饕餮》。疫情令很多动作停滞,我很久没站在摇滚舞台上了。这两年家人和创作几乎占据所有的时间。
采写:南都记者 丁慧峰 实习生 菊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