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不断贴上标签又撕掉标签的过程。
通过歌曲传承方言,最好的方法是传递生活态度。
未来,我们也不会只使用客家话去创作。
创作时,哪种语言顺口就优先考虑用哪种语言,语感先行,甚至粤语也有可能。
九连真人由主唱/吉他手阿龙、副主唱/小号手与键盘阿麦、贝斯手万里、鼓手/小打吹米组成。
《阿民》来了!近日,九连真人“六百万精英”全国巡演来到广州站。继2019年在《乐队的夏天》舞台上一炮而红后,两年后的今天,九连真人携他们的首张录音室专辑《阿民》来到巡演现场。
受交工乐队影响,搭上方言说唱兴起的快车,九连真人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一支方言乐队。如今,他们如何看待“客家话乐队”这个定位呢?在接受南都、N视频记者独家专访时,九连真人表示,人生就是一场不断贴上标签又撕掉标签的过程。客家人的身份、生活特定的地理环境对他们的创作都有很大影响,但是未来应该不会只用客家话来创作。
九连真人称,通过歌曲传承方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传递生活态度。不希望仅仅是为了方言而去做艺术上的尝试,而是希望有更多深扎入这片土地后的作品。
乐队沉淀两三年,终酿成第一张专辑
南都:自2019年在《乐队的夏天》节目中迅速走红,到现在推出首张录音室专辑,时隔近两年,你们觉得这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结果,还是一种特别的时机选择?
九连真人:这是水到渠成加特定时机选择的结果。早期参加《乐队的夏天》时,只出了六七首歌。后来慢慢积累,再经过疫情那段时间的调整,才出来现在的专辑。其中有好几首新歌是最后在录音棚里才最终确定的,例如《六百万精英》,还有《度日》。
这张专辑收录了从2018年组建乐队,到参加《乐队的夏天》,再到去年8月期间的所有歌曲。有些歌是早期的版本,大家听了后不太满意,又不断地进行修改。好几首歌都是到进棚的那一刻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南都:在《阿民》这张专辑的创作过程中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与你们过往的作品有何不同?
九连真人:比如《夜游神》的创作初衷是想让家乡的“鬼火少年”(注:指喜欢成群结队驾乘“鬼火”摩托车招摇过市而时常发生事故的青少年)听了后会脸红。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下一次创作了三首,类似三部曲一样。另外两首没要了,我们把其中一首的动机分解,变成了现在的《落水天》。
方言确立身份认同感,方言歌曲创作语感先行
南都:目前你们演唱的歌曲以客家话为主,你们会坚持“客语乐队”这样的定位吗?为什么?
九连真人:我们的创作不仅仅用客家话,也用普通话。只是在《乐队的夏天》和第一张专辑里,大多用客家方言去演唱。但仔细听,第一首歌有普通话,很多歌词也是客家话和普通话掺杂着的。未来,我们也不会只使用客家话去创作。创作时,哪种语言顺口就优先考虑用哪种语言,语感先行,甚至粤语也有可能。
南都:有些方言音乐,仅仅用方言演唱,没有把方言所代表的地缘文化和民俗特色等表现出来。你们在用客家话进行创作时,会考虑这些因素吗?
九连真人:一开始选用客家话创作,是因为2017年《中国有嘻哈》带动了方言说唱,突然出现了很多方言rapper。在这之前,我也很喜欢听交工乐队,林生详的歌对我影响特别深,所以,我也会倾向于用自己的方言来创作。第一个想到的学习对象就是交工乐队林生祥老师。我们的歌也有很多林生祥和交工乐队的影子,再加上方言说唱火了,我们就更迫切地想要身份上的认同感,因为我们的普通话其实也并不标准。一开始用方言创作只是想玩一玩。我们还没叫“九连真人”的时候,会改编一些歌,夹杂着本地方言去唱,然后慢慢地就出来了第一首歌《夜游神》。
南都:客家人的身份对你们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九连真人:我们客家人的身份是不变的,未来新作品是不是用客家话创作不重要。电视节目会有放大的效果。通过《乐夏》,大家会把“客家话”这个标签放大十倍,甚至一百倍。人生就是一场不断贴上标签又撕掉标签的过程。
大家对我们的第一印象是方言,其次才是摇滚乐队,或者民谣,其实那都不重要。客家人的身份对于创作有很大影响,包括我们生活的特定地理环境。但是未来,我们还是想有更多新尝试。我们在现场,有时候会把最近听的港台老歌吸收后半即兴演出,跟着现场的情绪走,唱几句粤语。我也不知道下一句会唱什么,很多时候像玩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反而如果未来在创作中得一直贴着“客家话”这个标签,从另一种角度看,并不利于乐队在音乐性上的发展。
南都:九连真人乐队成员中,有最初组队的阿龙、阿麦和万里,也有后期加入的吹米,相信大家在合作过程中会产生不少火花。如果在音乐创作的过程中有意见分歧,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九连真人:创作本就是不断打磨的过程。推翻重建,来来回回的尝试才知道哪种方式最适合。尝试过后,大家会探讨哪个是比较好的,这是每个乐队都会遇到的一个过程。
艺术创作的形式更有利于方言传播
南都:现在年轻人很少说方言,方言的传承有断层的现象。在这方面,你们对年轻人有什么建议吗?
九连真人:谈到方言传承的问题,我们肩上的担子可能就会更重一些。如果真的喜欢或想尝试,可以试着做做看,不一定做音乐。这几年各地忽然出现了很多方言电影,而且票房都还不错。大家好像一时间找到了方言传播的突破口。
方言在我看来是很小众的文化。对于一些音乐人,方言是在创作上比较取巧的方法,大家更容易关注到你。但往后想再深入的发展,还是需要沉淀。方言背后的地方文化也很重要。现在出现的是客家话的“阿民”,但当下我们所生活的,还是中国本土的大环境。城镇化进程后,大家在网络跟现实之间那种脱节的不适感,在我们身上表现出来就是一种窘迫感。
通过歌曲传承方言,最好的方法是传递生活态度。如果为了方言去做艺术上的尝试也是可以的。很多人也是这么做的,我们当然鼓励去尝试,但同时希望有更好的、深扎之后的作品。
采写:南都记者 柯晓明 陈艺丹 杨杰 实习生 王熠 朱俊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