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造型设计,1959年。
玉帝,1960年。
猴王饮酒图,1960年。
哪吒,1959年。
1934年,《时代漫画》第1期。
1936年,《上海漫画》第6期。
1935-1936年,张光宇在上海留影。
听歌图,纸本白描,30.5cm×48.5cm,1925年。
《红楼电影》,纸本白描,30.5cm×48.5cm,1925年。
《月子弯弯照九州》,1934年。
两张《脚踏板凳手扒墙》(左,1930年;右,1950年代)。
那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经历一段文化寒冬之后,电影院重映1961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动画片《大闹天宫》。漫画家丁聪先生在电车里听到两个青年的谈话。
“《大闹天宫》的人物设计真叫‘棒’,你看过没有?”
“我看过,真美!这种漫画式的夸张造型才叫艺术呢!片头上写的设计人的名字叫张光宇,没听说过,大概是个新人。”
丁聪先生后来写文章讲,他当时的心情,是“又喜又气”。喜的是张光宇的艺术成就受到大众喜爱,气的是这位早在三十年代就名扬上海滩的老漫画家,竟然不为爱好艺术的青年所知。
几十年过去,提到中国首部国产彩色动画片《大闹天宫》,人们总是忍不住击节赞赏,几代观众将它奉为国产动画片的高标巨擘,像孙悟空一样石破天惊、横空出世的艺术经典。而对《大闹天宫》的美术设计、被誉为“美猴王之父”的张光宇,所知者依然寥寥。
谁是张光宇?——上海漫坛的“老大哥”?三十年代的“跨界之王”?玩转绘画、漫画、电影、杂志等先进传播媒介的“时尚达人”?与邵洵美合作《小姐须知》的“妇女之友”?还是以《西游漫记》抨击时事的刀笔战士?
2020年12月23日,展览“为了前方——张光宇艺术12燃”在北京嘉德艺术中心启幕。展览以其具体的艺术实践为线索,多维度地展现张光宇丰富而多样的艺术成就,向观众讲述了张光宇传奇的一生。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
霓虹灯下
展厅里,一道密集悬挂霓虹灯广告牌的走廊,复现了人们对三十年代繁华热闹的“东方巴黎”——上海的想象。现代的都市文明刚刚在这里兴起,西洋的文学艺术、服饰时尚、生活方式,伴随资本与商品经济一道注入进来,改变着人们的面貌和认知,在本土结出蓬勃而奇美的果实。
十足地开放,十足地现代,十足地不拘一格,这一切为张光宇的艺术生命打下了底色。
张光宇(1900-1965)出生在江苏无锡县北门塘的一个杏林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无锡有名的中医。外祖父是无锡一家大面粉厂的上海经理。13岁时,张光宇被外祖父送到钱庄当学徒。张光宇对银钱不感兴趣,倒是喜欢涂涂画画。第二年他来到上海“新舞台”剧院学习画布景,拜在现代画家张聿光门下。当时张聿光是上海美专的校长,兼任上海新舞台戏院的置景主任。
张光宇的艺术启蒙,走的就是这样的“野路子”。从吸收、模仿到创作,一切都在工作当中完成。老师张聿光给了他极大的空间,他后来回忆说:“如大面积的云山树林、亭台楼阁,这大都由徒弟来画,留下室内镜框中的画或其他精细部分才由老师执笔,所以也就有了画大东西的经验。”
在张聿光的推介下,张光宇18岁时到美术公司工作,与丁聪的父亲丁悚同事,编辑《世界画报》。后来又先后在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和英美烟草公司的广告部当绘画员,画报纸上的烟草广告和月份牌。他年轻聪明,到处“偷师”,烟草公司里外国画师的拿手绝活儿,他用眼一溜心里就有了数。如是取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渐渐在艺术上成熟起来。
“正好在这个变革的时代里,西方各种各样好玩儿的东西进来,社会又从农耕社会往工业社会转型。也就是有这样一个社会环境,让一批人在这里面去实践。有本事的不断地长本事,不断地创出一些新的东西。张光宇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张光宇幼子张临春告诉南都记者。
“时代造就了他们,反过来,他们也促进了时代的发展。”
烟草公司待遇丰厚,足以支持一个时髦年轻人的生活。但时值国内军阀混战,帝国主义加大对中华民族的入侵,光宇不愿再为洋人工作,便辞去了烟草公司的职务,打算自己搞出版。1933年,他和弟弟曹涵美、张正宇,友人邵洵美、叶浅予、鲁少飞等人合作,创立了“时代图书公司”。公司旗下出版《时代》图画半月刊、《时代漫画》《时代电影》《论语》《万象》等杂志,新派锐利又诙谐深刻,将一批年轻有为的漫画家紧紧凝聚在周围。
散文家郁风后来在《中国现代美术的先锋——上海的漫画时代》一文里回忆自己1933年第一次认识上海这伙漫画家的情形。那是在霞飞路上一家按摩院楼上的漫画俱乐部:
张光宇张正宇兄弟长得很像,但哥哥只是微笑,弟弟则哇啦哇啦大声说一口无锡腔上海话,鲁少飞穿件长袍,叶浅予留个小胡子瞪着大眼睛看人,胡考穿高高垫肩的时髦西装,黄苗子矮小活跃、爱开玩笑,陆志痒是聋子说怪苏州话,张乐平却斯斯文文,写文章的王敦庆戴着深度近视眼镜……
这些人共同托起了上海漫画百花齐放的时代,成为新兴的市民文化的最活跃的引领者和建构者。“他们同时占领了舞台、广告、室内装饰、时装等艺术生活领域,以新的设计思想深入人心。”郁风说。她认为,“中国的现代美术正是从三十年代上海漫画开始,成为打开局面的先锋的。”
在其中,担任《时代画报》(后与《上海漫画》周刊合并更名《时代》图画半月刊)主编的张光宇是“老大哥”般的人物。廖冰兄、张仃、丁聪、叶浅予等后辈漫画家,都得到了他的帮助提携。据张光宇长子张大羽回忆,父亲在家境宽裕之时,经常借钱给朋友或给人介绍工作,“朋友们有饭总要大家吃吃的”——这是他的口头禅。
“做事情总不能单枪匹马,一定是有个队伍。民国时期每天有不同的报纸、杂志,有好多好多漫画。大量的人都想通过漫画来发声。所以,张光宇一边自己做,一边也创造条件让别人一块做。这样就把同道都团结在周围了,他的‘老大哥’地位是这么形成的。”张临春也告诉南都记者。
新仕女图
上海时期是张光宇创作的丰年。大量的漫画、杂志封面、字体设计、家具设计、舞台布景等从笔端汩汩流出,灵感不拘边界,活泼健硕。
“我对他这个人最大的佩服是,他充满灵气。我们现在看,他就像在我们身边一样,好像还在那儿继续画呢。艺术品最重要的是它的生命,是它能够活下来,不断地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新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常看常新。”作家止庵在谈到张光宇时说。
张光宇以黑白线描呈现的都市新女性形象,便是常看常新的最佳案例。
《新仕女图》这组作品表现的是上海青年女子的日常起居生活:有穿裘皮袄和高跟鞋的女子踏雪寻梅,有身着旗袍的少女电灯下刺绣,挽着低低发髻的少妇或者坐在沙发扶手边听留声机,或者在成衣店里试新装,或者路过商场橱窗翘首顾盼,像极了张爱玲小说里的场景。
“张光宇的作品与‘五四’以后妇女解放是有关系的。那时候上海受到西方的影响,不那么封建,妇女相对地开放一些。《新仕女图》主要反映那个时代妇女的一些面貌,也是比较超前的。有的是社会现实,也有的是张光宇的向往、想象。”张临春说。
比如以拍电影为题材的《红楼电影》,画中除了演员外,导演、摄像也都是女子。电影在当时是新兴产业,女子一般作为演员参与其中。张临春认为,这幅画也代表了张光宇对女性独立的态度,即现代女性同样可以承担导演、摄像这类男性承担的工作。
《兰闺试笔图》画一位青年女画家在画室里对着一位裸体女模特画速写,与《红楼电影》的立意异曲同工。
《小姐须知》是新月派诗人邵洵美1931年出版的一本“青年女性情感指南”,据说“非闻小姐亲自去买则不卖”,是当年出版界的一则奇闻。这本书由邵洵美执笔,张光宇画插图,文字谆谆善诱,图像摩登新锐,广受时尚女子追捧。
出版《小姐须知》时,邵洵美25岁,张光宇31岁,两个青年男子充当“妇女之友”,如今细看这些画作,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诙谐和智慧。“你以为你自己是林黛玉时,那么,来的贾宝玉也一定是冒牌的。”此句的配图是一个现代版的宝黛相处场景。“林黛玉”背向观众而卧,贾宝玉身着西式晨衣,姿态神色类似上海小开。两人刚刚怄了气,互相谁也不搭理谁。画面上有点点斑竹,一本书抛在地上,前景还悬着一只呆呆的鹦哥。原著里的要素都有,但情调氛围却是慵懒而揶揄的。
邵洵美曾说:“我总觉得图画能走到文字所走不到的地;或是文字所没有走到的地方。”这也许是他与张光宇携手合作的初衷。
《民间情歌》更加泼辣抢眼。关于这样一组创作,张光宇自述,因为爱好民间艺术,也对民间文学发生了兴趣,尤其是“情歌”。民间情歌的好处,“就是能写出真情实意,比诗词来得健美活泼,比新体诗来得勇敢快捷,便是冯梦龙所说的‘但有假诗文,却无假山歌’是也。”
他见那歌中描写甚有画意,便忍不住提笔将心中涌现的画面勾描下来。在这其中,有“述民间离乱之苦”的《月子弯弯照九州》:“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共衾眠,几个飘落在外头?”也有描写男女情爱的如《玫瑰花开红又香》《脚踏板凳手扒墙》《手拨莲蓬心恨郎》等等,落笔便是直白大胆,令人叫绝。
《民间情歌》1934年1月在鲁少飞主编的《时代漫画》创刊号开始连载,1935年出版单行本,题名《张光宇绘民间情歌》。当时还是上海漫画队伍里年轻作者的廖冰兄后来回忆说,《民间情歌》“造型极其简练,经营至为严谨,寥寥线条,竟可以鲜明表达出浓浓情意,使我惊诧不已”。
张临春告诉南都记者,虽然《民间情歌》1935年已结集出版,但一直到20世纪五十年代,张光宇还在陆续创作这个题材的作品。
此次展览中展出了两张《脚踏板凳手扒墙》,一张创作于1935年,另一张创作于1950年代。两张都是一样的歌谣:“脚踏板凳手扒墙,两眼睁睁望情郎;昨日为郎挨个打,情愿挨打不丢郎。”两张画的也都是一妙龄女子,在暗夜里踮脚朝墙外殷殷张望。但因时代审美的改变,艺术语言已迥然不同。
漫画抗战
以漫画为武器介入时事,是张光宇创作的另一个郑重的方面。
哪怕在30年代与同道办杂志,也并非仅仅为了消遣。《时代漫画》的主编鲁少飞曾回忆说,在办刊宗旨上,张光宇和他都主张把重大题材、政治题材放在《时代漫画》上,要求直接反映抗战。《时代漫画》所团结的一批人,坚持“用漫画替人民说话”,为此不惜得罪人甚至挨整。
时代图书公司关门歇业之后,张光宇先后又主编过《上海漫画》(月刊)《独立漫画》《抗日画报》等杂志,并为《十日杂志》创作封面。愈来愈紧迫的局势使张光宇的笔下充斥着无声的愤怒和辛辣的讽刺。面对侵略者,他的每一笔都似一根钢针,每一幅画都像一记重拳。
上海沦陷为“孤岛”之后,1938年,张光宇携家眷逃往香港,担任《星岛日报》美术主任。1940年,他赴重庆参加抗日救亡运动,翌年,“皖南事变”爆发,他又与丁聪经仰光重返香港,仍在《星岛日报》工作。
1942年香港沦陷,张光宇同家人逃难至桂林。两年后,因湘桂大撤退,张光宇再次携家带口,辗转落脚重庆。
在重庆郊区北温泉镇,叶浅予和廖冰兄给张光宇一家寻了一间小木屋暂作栖身。廖冰兄回忆:“光宇几乎衣尘未洗,就找画笔记述和宣泄一路蓄郁的积愤。”
他为此时的张光宇画过一张漫画肖像:一块木板搭在木箱和铺盖上作为画桌,张光宇坐在桌前,在一叠白报纸上涂涂画画,用的是最简陋的水彩颜料。这一批描述逃难百姓的现实主义作品,包括讽刺交通官员贪污受贿的《黄鱼熟白骨香》,揭露因军饷被扣,士兵瘦骨如柴的《窈窕淑兵》等,后来参加了1945年的“八人漫画展”,在重庆引起很大反响。
随后便诞生了彩色连环讽刺漫画《西游漫记》。《西游漫记》以唐僧师徒四人为主要人物,借用《西游记》的章回体裁,以寓言的形式,揭露国民党陪都重庆在战乱中“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黑暗现实。
天宫里贪污贿赂成风,一路遇到的妖魔鬼怪无不“见钱眼开”,“纸币国”滥发钞票,“埃秦国”特务横行,“梦得快乐城”纸醉金迷……桩桩件件有所指涉,虚构的情节对应人间真实,廖冰兄称其为“一个正直知识分子控诉反动派政权的檄文”。
迫于当时环境压力,这套漫画没有印刷出版,而是于1945年在重庆、成都以展览的方式与观众见面。因为切中时弊,顺应民心,“西游漫记”画展在40年代的重庆轰动一时。如今我们还能通过照片看到当时的盛况。展厅里人头攒动,张光宇坐在一张藤椅上,手扶拐杖,若有所思。
此次展览的题目“为了前方”,取自张光宇1938年左右第一次到香港时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左手叉腰,右手举着书写“为了前方”的标语牌,一脸的欢欣鼓舞。与重庆留影相比,那时候,他眼中的光明和希冀,尚未被战乱导致的颠沛流离所泯灭。
1946年,张光宇回到上海,准备将《西游漫记》在上海展出,却遭到禁展。不得已,他再度赴港,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才举家返回大陆,定居北京。
《西游记》一直是张光宇心仪的文学经典,张光宇乐于拿他喜爱的西游人物“借古喻今”。张临春向南都记者透露,1947年,张光宇绘制了反映香港人民日常生活的诙谐漫画《朱八戒漫游香港记》。1954年左右,张光宇又开始构思《新西游漫记》。“当时我们国家被封锁,我们对国外的情况不怎么了解。他想通过这个方式,反映当时仍旧在激烈变化的国际时政。文字已经写了三回,一回六幅画,一共写了十八个画面。已经动手画了十幅画稿。后来因为各种因素这件事没做下去。”
如今留下的十幅《新西游漫记》画稿,仍以唐僧师徒四人为主要人物,延续了色彩鲜明、讽刺幽默的格调。可以想见,正是有了《西游漫记》《新西游漫记》的铺垫,动画片《大闹天宫》的设计才能水到渠成。
《大闹天宫》
在北京东城芳嘉园15号一幢四合院里,张光宇一家和黄苗子、郁风一家分住东西两厢。这个院落环境清幽,花木扶疏。自从1956年突发高血压之后,张光宇便较少出门。1959年,他接受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邀请,为动画片《大闹天宫》做人物形象及场景设计。
此时的张光宇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担任教授。教学之外,还承担了许多美术设计工作,并于1958年创刊《装饰》杂志。每天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愈来愈多的社会事务缠身,使得张光宇的创作只能在敲零打碎的时间里进行。
在展览中,有一张上海美影厂对《大闹天宫》人物的角色设定稿。孙悟空的人设是:“勇敢、活泼、机智、纯真,敢作敢为、战斗的精神,反抗不屈的思想。”哪吒的人设是:“天真活泼神勇,但不一定可爱。”
根据这份“人设”,张光宇前前后后为《大闹天空》创作了20多个人物,包括主要人物和一些次要的小角色,并完成了花果山等场景设计。此次展出的《大闹天宫》设计手稿,见证了一众西游人物在稿纸上诞生的过程。美而飒的猴王、呆萌腐朽的玉帝、铁憨憨的哪吒……都非源自创作者灵光一现,而是反复推敲打磨的成果。
据黄苗子回忆,那段时间,《大闹天宫》的人物设计稿钉满了张光宇起居创作室里的白墙。
“光宇为了设计《大闹天宫》那部片子是费了相当的心血的。他辛勤地工作着,孙悟空的造型改了又改,最后画出了三张,我们跑到他屋子里,他总是问长问短征求意见。最后把三张画都拿去让负责导演的万籁鸣去考虑决定。”黄苗子回忆道。
张临春介绍,1960年3月,张光宇曾到上海出差十天,至美影厂与万籁鸣等工作同仁讨论角色形象设计,画了许多场景草稿,并给工作人员讲了三小时课,传授制作动画片的经验。
张临春说,父亲早在二三十年代就接触电影这种新兴媒介,1946年在香港电影公司工作时,还与特伟、廖冰兄合作制作了实验动画短片《敲钟男孩》。在上海出差时,他将这些宝贵经验倾囊相授,为《大闹天宫》后来的成功打下基础。
这些细节在张光宇的日记里有所记载,但当年的讲稿、美影厂人员的听课笔记如今已荡然无存。
至于那些栩栩如生,镌刻在几代人童年记忆里的角色形象,张临春说,它们“一部分来自京剧的脸谱艺术,一部分来自庙宇里的木雕、石雕和泥塑。比方说,孙悟空的形象是从各式各样的猴戏脸谱转化来的,玉皇大帝和灶王爷有点儿关系。整个《大闹天宫》的美术设计,是和中国的传统文化紧密相结合的。”
随着动画片在海内外的播出,《大闹天宫》成了张光宇最广为人知的作品。它获奖无数,被观众和后代动漫人奉为圭臬,甚至启发了日本动漫大师手冢治虫的创作。
当然,张光宇的艺术成就并不仅限于此。廖冰兄曾评价道:“谁都不能不承认光宇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但他的风格又可以说是活的、多变的、有时繁得出奇,有时又简得惊人,他的创作点子匪夷所思。”
曾在香港与张光宇同住一屋的丁聪对这位前辈也有极高评价:“张光宇是个纯粹的艺术家,对做官没兴趣,对成名不在乎,来不来钱也无所谓。我想只有高格调的人品,才能创造高品位的艺术。”
1965年5月,张光宇病逝于北京医院,享年65岁。同行们对他的早逝无不扼腕,认为是新中国美术的巨大损失。
张光宇曾用稿纸、铅笔、毛笔、钢笔、墨水瓶组合成一个骑士的形象。在“为了前方——张光宇艺术12燃”的展览开头,这个骑士被放大为巨型雕塑,雕塑背后的LED屏如星空一样旋转变幻。策展人吴洪亮将它称作“光宇骑士”。
在吴洪亮眼里,张光宇是一部立体的“电影”。“他用胶片,他用铅字的出版,他用印刷、摄影等当时能用到的方方面面的资源,来传递他的态度。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这一批人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财富。”
如今,再度浏览这些手稿、画作及动人的影像,你会觉得影影绰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边呼啸而过,仿佛堂吉诃德拖拽着他不朽的理想,清新而劲健,稳重又辛辣,含蓄又五彩斑斓——那是张光宇和他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