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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故事 辗转半个中国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0年10月19日        版次:GA15    作者:梁艳燕

◎广东实验中学初三(13)班 徐鹿鸣 (指导老师:楚云)

十四岁的我和父亲在珠江边散步, 游轮在江上缓缓驶过,留下粼粼波光,风从遥远的地方来,在树梢拂过,一片叶子穿越了春夏秋冬,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落在了我的脚边。

也许,这风曾去过我的故乡。我户口本上的籍贯,是江苏江阴,“徐”是那个地方的大姓,但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我从小出生在广州,十四年来除了寒暑假的旅行,我很少离开这个南方城市。父亲出生在河南洛阳,江苏江阴这四个字,于他也只是户口本上的四个字。他只是在孩童时期去过一次那个长江尾的小城,记忆遥远而模糊。

我们慢慢走着,踢着偶尔落下的那片绿叶。这个城市的秋天,依然绿意葱茏。我问父亲,为何我们家的根在遥远的“大江之阴”,而我的父辈祖辈会辗转半个中国,安家落户在云山珠水畔?

父亲告诉我了一个四代人的故事,一个家族100年的故事。

父亲的爷爷出生于1929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江阴人。他十几岁去了沪上的工厂做学徒,学了一手好钳工活计。解放后,资本家的工厂变成了国营工厂,小学徒变成了光荣的工人阶级。年轻的太爷爷有着苏南人的勤劳诚恳,特别踏实肯干,很快就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回江阴乡下娶了我的太奶奶,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我爷爷。

1953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上海在机电、电业、建筑工程安装等行业中动员技术工人、技术人员参加国家重点项目,支援内地建设。

我的太爷爷就是这些工程技术人员中的一位,他所工作的工厂从上海迁移至河南洛阳,他和他的同事们一起抛弃了上海相对较好的生活,来支援工业水平相对落后的古都。

城郊的荒地里建起了一排排宿舍,宿舍旁盖起了医院与厂房,马达转起来,车床轰鸣。这一场青春的记忆里,有钢花四溅的建设热情,有工棚里的思乡之情,有蚊叮虫咬的露天电影,有山洪暴雨战天斗地的动魄惊心。他们每个人都会背出那句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在洛阳,太奶奶又生了四个男孩子。爷爷和他的四个兄弟在洛阳长大,他们经历了上山下乡。田间垄边,开荒、播种、割麦、晒粮、拉车…他们的青春凝成了这样一句话:“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回城后,有人被招工当了工人,有人当了司机,有人做了机关里的干部。他们在洛阳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过上了上班下班柴米油盐的日子,把江阴老徐家的根牢牢扎在了黄河畔的洛阳。

我的爸爸,也在洛阳出生,他在这里上了小学、初中、高中。这个城市四季分明,冬天冷、雪花飘,夏天热、黄狗嗥;春天的牡丹红灿灿,秋天的树木叶萧萧。

90年代初的下岗大潮席卷了国有企业,我奶奶下岗了,为了维持生计,奶奶在家摊煎饼和蒸米饭卖给火车站的小饭摊,十五岁的爸爸每天放学后就骑着单车把一大锅一大锅的米饭送去火车站的小饭摊,十三岁的姑姑放了学还要在火车站卖煎饼。年少的爸爸骑着单车穿越大街小巷,回家后在闷热的小房间里刻苦攻读,他知道父母的辛苦,他希望走一条和父母亲不一样的路。后来,爸爸在学科竞赛中获得了一等奖,寒窗苦读终不曾被辜负,他被保送上了武汉大学,他们那个年代最爱说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爸爸离开了洛阳,就像一艘船从黄河边出发,驶过长江,最终停泊在了珠江畔。

十四年前,我在珠江畔出生,我不知自己的这艘船将来会驶向哪里。百年的过往浓缩成了纸上的短短一篇,而未来看上去却宽广而深远,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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