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圣地亚哥：九百公里欧洲文化之旅》，岳长顺、佟爱萍著，中国工人出版社2020年4月版，48.00元。
□李炜光
一对中国夫妇十分热爱旅行，足迹遍布世界上很多国家和地区，写下了不少旅途中风土人情的文字。这对夫妇的名字叫岳长顺、佟爱萍。最近，他们将自己在西班牙徒步旅行的经历写出来，书名叫《徒步圣地亚哥——九百公里欧洲文化之旅》。
作者选择了“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从法国知名小镇让·彼耶德波尔启程，用了39天时间，苦行900公里，到达旅途终点圣地亚哥城和素有“世界尽头”之称的菲斯特拉海角。本书便是整个旅程的流水记录，采用的是平铺直叙的写法，十分耐心地将旅行中的情境一一呈现出来。全书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语言平实、冷静、真诚，常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朝圣之路是一路走过来的，也是一路聊过来的，沿途结识了来自40多个国家的100多位同行者，与他们倾心交谈。“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来寻找仇恨的，但友谊一定是用心交流获得的。”（279页）作者追问同行者最多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走朝圣之路？”得到的回答五花八门，富有个性。葡萄牙人阿莱克斯说他的祖母三年前送给他一枚像章，是这枚神奇的像章改变了他的生活，“它告诉我，你应该走朝圣之路。”（378页）波兰女人说：“我要一路上与上帝说话”（218页）。有的行走者没有宗教原因，爱尔兰车手马丁说，“因为爱好和运动”（150页）；意大利人马克说，“罗马太紧张了，走这条路放松一下，欣赏一下大自然”；“想甩掉繁杂的日常事务，清净一下大脑，当然也想重新发现自己。”（142页）意大利物理学博士鲁韦阿诺先则更加强调长途旅行的个体价值：“生活中很多人不能坚持做完一件事。走一趟朝圣之路，最大的意义是，学会怎样去完成一件事。”（152页）
古老的朝圣之路在阿尔加河沿岸延伸，因为有河流才会有村落人家，朝圣者要喝水吃饭，要找地方住宿下来。作者说自己不是基督徒，不是朝圣者，只是一个徒步旅行者。
西班牙北部古桥多，每座桥都可以讲出一段古老故事。在纳瓦拉大区（Navarra），“穿过古城门，豁然开朗。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上有一座石拱古桥，建立于中世纪，名叫女王桥。女王桥边立有一块信息牌，讲述女王桥的故事”（54页）。作者途经千年古城堡蓬费拉达，有古老的城墙，有古城博物馆，里面收藏有几百年前的彩色版圣经（227页）。还有传统的宗教庇护所，Albergue，西班牙语，是朝圣之路上为朝圣者提供住宿的地方。作者经过的格拉尼翁镇上的教堂后面就有一处，“朝圣者住这里不收费”（101页）。
在苏必里石桥，有一家小客栈，沿袭着给客人穿脱鞋的传统。店主“长者”给作者搬来椅子让他坐下，单膝跪下为他解开鞋带，脱掉沾满泥巴的鞋子。后来又悄悄地告诉他，那双湿鞋已经放在了壁炉前了。当他转天早上准备出发时，店主的儿子又跪着给作者穿上鞋。本书叙述一直比较克制，但在此处有个小小的动情。当他告别店主，走上石桥，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小石楼和桥下湍急的河水，回味这里的主人给予自己和来往客人的心灵温暖。看似平淡的一件小事，却给读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作者写道：“我开始喜欢在朝圣之路上独行，也喜欢最后一个离开客栈。站在窗前欣赏眼前的古老教堂，柔和的金色阳光洒在教堂屋顶上。”（52页）西班牙教堂的屋顶是很讲究的，人们建造了一座座壮丽的教堂，以赞美上帝、祈求赐福于天下苍生，洗礼于斯，安息于斯，升天于斯。教堂在西班牙人的生命轮回中占据极重要的位置，而被称为“石头与光线的交响乐”。
在一个名叫Bercianos的村庄，村口有一个村吧小院，年轻的女店主安迪莉娅给客人们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爱情故事。她和丈夫弗兰克在走圣地亚哥之路时相爱了，然后结婚了，开了这间小小村吧，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五岁了。作者感叹：“安迪莉娅的小店叫‘朝圣者之家’，没有爱情，也就没有这个村吧了。”（160-162页）大概行走在朝圣之路上的人比较容易收获爱情，志愿者罗伯特上士也说，“这条路给了我一切，我的妻子就是在第一次走（这条）路时认识的。”（253页）
书中若干人文场景的描写生动有趣，如乡村中“准新娘的最后狂欢”（123页）。西班牙舞蹈特色鲜明，世界闻名。西班牙北部盛兴源于阿拉贡和阿斯图里亚斯的名为Jota（中译‘霍塔’）的民间舞蹈。jota源自拉丁语，意思是跳跃，轻快，快速的穿插绕行，表达的是舞者的热情和强烈的民族特色。
书中精妙短句不少，话里有话，妙趣横生，如“过去出国，我们是看国内没有的新鲜东西；现在出国，我们是看国内已经消失的东西。”（47页）“一路上，没有人停下来等你，超过你是因为你停了下来。”（49页）“走在朝圣之路上，没有一个人害怕孤独，也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孤独。”（61页）作者认为走一趟圣地亚哥之路，“是现代人保持人的基本能力的一次行走。中世纪按中世纪的方式走，现代人按现代的方式走，就走路而言是一样的。”（349页）“我自豪的是，在我膝盖疼痛、脚趾疼痛、肌腱疼痛，几种疼痛交加的时候，我没有放弃走这条勇敢之路。”（132页）意志是一种精神，由决心、自信、勇气、承诺和控制力构成，只有将这几种要素合而为坚强意志的人，才走得下来艰苦的朝圣之路。
作者在最后两章叙述了在圣地亚哥的活动，在热闹的街景和教堂活动中，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孤独感袭了上来”（371页）。人生总有一些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来完成，谁也代替不了。而独自一人长途跋涉，旅途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依靠别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可以使一个人变得坚强而独立。
一个人旅行看似孤独，其实更多的是自由，不必迁就他人，不必委屈自己。一个人的旅行可以更加精细地了解和体会所经之地的文化，静下心来感受大自然传递给旅行者的精神密码。这些都是只有一个人的旅行才能得到的而现代城市人已经丢失了的东西。有得有失，得失相较，孤独便是一种必须付出的成本，也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愫。
行走是人类最古老的旅行方式，也是一种最现代的生活方式。朝圣之路是一条苦行之旅，只有不停的行走，没有所谓旅游。作者在实地闷头行走，读者在书中惬意随行，情绪随着书中的人和事起伏波动，便也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次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