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玫瑰去年的演唱会海报,致敬QUEEN,而梁龙在《明日之子乐团季》中也带着选手观看了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
曾经在采访里抗拒给年轻乐团建议的梁龙,今年要在《明日之子乐团季》给年轻的音乐新秀几个月的建议。
“最直观的,这是一个跟年轻人接触的机会。”六月底,梁龙接受南都专访,解释自己上节目的初衷。耕耘二手玫瑰超过20年,梁龙已成为中国摇滚名人堂式的精神偶像,他最初顶着“伪摇滚”的讽刺,硬生生用妖艳浓妆、民风小曲闯出一条别人无法复制的路。
梁龙是明日教师团的唯一一位乐队行家里手,因此被冠以“教导主任”的名号,在组乐团这件事上是最有发言权的嘉宾之一。
他不想摆老资格,因为也是从年轻反叛谁也不服的阶段走来,对年轻人的自我和倔强感同身受。首期节目里,他抱着极大宽容,观看每个学员的表演,凡是稍露潜质,可以吃乐团这碗饭的苗子,他都举旗通过。不过这群20岁左右的孩子们,有的并不知道做乐团要面临什么,于是梁龙带大家观看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上了一堂乐团导论课。对于梁龙,做乐团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采写:陈艳春
听听年轻人的主张
梁龙的工作团队里不乏95后的年轻人,跟他年龄差距超过18岁,但沟通大多局限在工作层面,梁龙想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聊聊音乐,“包括他们的意见,他们的主观意识,这些东西起码在我的生活当中不太容易接触到。”
《明日之子乐团季》聚拢了对音乐有梦的年轻人,正好为梁龙提供了观察和交流的机会,他说与其嘴硬说自己还年轻,就太假了,要设身处地跟年轻人接触,听听他们的主张。
他不喜欢用说教的方式交流,更不会摆老资格,“咱们都是从那会儿过来的,对这些还是比较反感的。”梁龙渴望分享经验,告诉孩子们做音乐的过程中他曾遇到的问题——有了成绩心中膨胀怎么办,乐团如何拿捏紧张度维持舒适感,他走过怎样的弯路,遇到怎样的矛盾……“既聆听也分享,我更愿意做这样的角色。”梁龙提到,节目里的学员并非都经过乐团历练,“小白”们亟须获得乐团知识。
这是咱们该干的活!
几位教师团评委,对学员才能的品评趋同,梁龙透露他们喜欢的东西基本类似,因为“音乐也好,艺术也好,这些东西有一点点天生的成分,不得不承认。”梁龙想起曾经的一个做乐队的朋友,天分不足,但痴迷音乐死磕摇滚,练了几年琴也驾驭不了即兴的solo,乐队路走不顺,最终郁郁寡欢。
节目里有的学员一看就是天生吃音乐这碗饭的人。Rainbow梁国豪就是梁龙眼中可塑之才,“说唱那个小卷头,很燃!他就属于骨子里就是这块料,按咱们俗点说,这小子就干这行的,台范儿、台风,自带这种光环感。”
还有被称作“奶拽”的杨润泽,也是教师团偏爱的学员,有时节目组想要老师们多互动一下,有时节目组觉得某些学员才艺平平,但教师团却眼前一亮想深入交流,这让梁龙有些着急:“其实我们作为老师,有自己的判断。因为不是我一个人,那五个老师都是一样的观点。”
经过沟通,“最后达成一致——好,我们现在开始,就基本不太去cue你们,你们按自己的直观角度去走——这种摩擦或者相互熟悉肯定要有。”
在把学员分配给各个老师时,梁龙透露,教师团们都想挑好学生,我也不例外,“当然愿意跟好一点的(学员)去沟通,觉得有戏嘛!但我其实是很放松的心态”。
郎朗重专业、邓紫棋重vocal、朴树重艺术感,而梁龙与欧阳娜娜组成反差萌教师团,“咱量体裁衣,你们选好了,剩下我来。”
用水果形容教师团的张旸,是几位老师都欣赏的学员,梁龙评价,张旸的东西很完整很成熟,而几个东北孩子都还欠火候。不过梁龙不想用谁好谁坏的单一判断,去框住这些孩子,“我希望他们在这儿能得到提升,找到自己合适的方向,这个才是重点。”
比赛终归要分出胜负名次,但在开始时,梁龙希望可以把结果放在一边,让学员们真正发挥出潜能,“这是咱们该干的活。”
爱上美男模特组
杨英格与李睿洋这对“美男模特组”拍档,让梁龙的观感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杨英格是一开始我特不看好的。”俊美的外形,让梁龙预判这大概是“花架子”,“没组队之前,杨英格唱了一首美美哒的歌,拧拧哒哒地就过去了,确实很养眼、很漂亮,大模特!”
他听到李睿洋的鼓时,即便自己并不是乐器技术控,但玩了20年乐队,“光听我也听会了,(李睿洋)打得踢里嘡啷……这两个组合在一起怎么办呢?”
但接下来的表现,李睿洋和杨英格让“所有人都吓一跳”,梁龙说,两人找到了他们能掌控的音乐方式,让他刮目相看。梁龙主动找他们聊了很久,“找他俩聊我有点私心,一是那天的音乐我认为他们玩得很好,第二就是我这个人感觉一直跟时尚没关系。”
从小家庭条件限制,还有长相使然,梁龙说这些都造成他对时尚的排斥,“觉得时尚是一个很讨厌的事情,首先跟你格格不入,因为那个台永远跟你没关系,你永远不是那个特别受瞩目的、人们会说你帅的人。所以我对时尚一直就不感冒,不感冒也是我很缺失的地方。”
梁龙找到杨英格、李睿洋,就是要聊聊时尚,在跟不同组别学员畅聊后,梁龙坦言跟这两个美男聊得最放松,“一见到我就嘻嘻哈哈,懂(时尚)的人确实不一样,杨英格也不管是客气还是因为什么,他说:哥,你是时尚的。我说为什么?他说:你的演出,你的服装我看到了,真的让我眼前一亮,你有你自己的时尚概念。”杨英格启发了梁龙对时尚的新认知,他鼓励这对模特组,不妨在服装上包装自己的音乐,在舞台上设计剧情,带着一盏灯上台,或是一盏烛光,呈现一种音乐表演的阅读感……“那天聊得非常多,所以这一对我其实挺期待的。”不过当两人团,扩充成三人、五人时,梁龙提醒他们,要抱着一个松弛的态度来做乐团,对自己坚持的风格调性不能太过执拗。
态度是核心价值
集合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临时组乐团,是一些音乐人所不齿的操作。当《明日之子》也走起乐团路线,梁龙深知音乐圈会鄙视这种略显揠苗助长式的成团方式。他抵达无锡进组的第一天,就跟节目组提出:“你们可能马上面临的质疑,就是团队是这样培养的吗?乐团是这样养成的吗?这是很大的一个问号,我相信是一个行业的问号,乐团不应该是这样,乐团是散养的,它不是圈养的。”
梁龙建议节目,在按传统的娱乐综艺操作录制的同时,还要照顾到乐团文化,可以采用一些特别的方式方法来调和综艺与乐团队的矛盾。
他也叮嘱学员,做音乐人要有态度,但来参加节目也要顺应大环境的操作,“相互也得妥协”,他举了皇后乐队登上BBC电视台假唱的故事,还有Beyond乐队上电视穿成乖乖仔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在母亲节唱《真的爱你》。“这样的过程我们承认会出现,但是不能因为这个过程把棱角磨没,主办方也好,包括这帮孩子有一些疲惫感,我希望相互要适应,相互要改造,相互要改革。”
“态度”是梁龙眼中做乐团的首要元素,是乐团的核心价值,无论从事音乐,还是更广泛的艺术,都需要艺术家用态度来立意。“流行音乐道理是一样的,好的流行音乐一定是有态度的,我们从来不说流行音乐不对不好,我只是说每种音乐都有好的有不好的,摇滚乐也有不好的,很多摇滚乐队的那些歌词,或者假想敌其实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他们那种矛盾、那种指向性也未必是公平的。这个很正常,包括一些艺术家创作,他所谓的诉求点,也不一定是一个合理的公共价值,所以说,我认为首先一个音乐人他一定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这样的话你才会在你的文化背书中慢慢武装自己,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态度,我相信不会是一个有价值的乐队。”
做乐团像谈恋爱
做乐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过程里也充斥着人情世故,这点梁龙深有体会。
2003年12月13日,二手玫瑰乐队登上北京展览馆剧场,举办“通天演唱会”,迎来二手玫瑰成团以来的一个巅峰。他们是第一支在北展举办个唱的摇滚乐队,近三千坐席皆满,传为“滚圈”佳话。
然而这次成功也为二手玫瑰后来的暂离埋下了伏笔。“膨胀。”梁龙一语道破,“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乐队问我为什么不赚钱。”乐队的成功带给梁龙更高的社会地位和丰富的人脉资源。
今晚跟齐秦吃饭,明天跟谁谁去酒吧,“你从一个街边小伙子好像能混到各种局了,见着各种大明星了。”齐秦上电视节目,拉着梁龙做嘉宾聊天,“大家突然感觉你变了,但我们的钱呢?”
这个灵魂拷问也让梁龙措手不及,“我们车好像造得差不多了,但没有路,那时是中国摇滚乐没有路,车有很多,没有一个路。我说不是我们挣不到钱,哥们儿几个,你以为你好像OK了,做完北展演唱会,十年间没有任何人,咱们算是第一人,那问题是全国有多少人知道你呢?你在行业里大家知道你,但市场并不知道你。第二个问题就更直观了——三点排练,五点人还没到全。”
多次的涣散,让梁龙感到二手玫瑰的危机,一次排练,他坐在排练室等着其他队友到来,一个半小时后,依然只有他一人到位,他就走出了排练房,到门口时碰见吉他手,吉他手戴着耳机没看见梁龙,两人擦身而过如同陌路。
“我就坐公共汽车回朋友家,给哥们儿几个发了短信,我说:乐队就先停吧,我做不了了,我太辛苦了,大家没有任何凝聚力了,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你们都有这个问号,都要跟我提问号,我解答不了。”梁龙的意思并非解散乐队,只是觉得当时的状态下,大家需要沉静反思,不得不暂停,“当天我记得好像那个鼓手还把排练室给砸了,就是生气嘛……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做乐队像开公司,要得懂管理,也像谈恋爱,“有个诗人说得特别逗,说恋爱就是有时候是爹、有时候是妈、有时候是姐、有时候是姑娘、有时候是儿子、有时候是你的爱人,全都打通关了,你才能过日子,才能过明白日子。”梁龙直言,在乐队里有时要扮演“爹”,跟成员们急眼,但有时也得扮演“儿子”,听成员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