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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非英语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创造韩国电影乃至亚洲电影历史

奉俊昊和《寄生虫》的“神话”是怎样诞生的?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0年02月15日        版次:GA15    作者:三石

奉俊昊和《寄生虫》的成功绝非偶然。

《寄生虫》充满紧张和趣味,牢牢地抓住观众的心。

韩国导演奉俊昊和他的电影《寄生虫》自上映以来持续在全球范围内创造着口碑神话,收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等无数奖项。而在大作涌现、竞争激烈的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上,奉俊昊和《寄生虫》一举夺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外语片奖、最佳原创剧本奖这四个重要奖项,成为本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电影《寄生虫》是奥斯卡历史上第一部夺得最佳影片大奖的非英语片,同时创造了奥斯卡和韩国电影乃至亚洲电影的新历史。漂洋过海夺得奥斯卡最佳影片,这一成就连侯孝贤、李沧东、是枝裕和等亚洲大师都没有做到,为什么奉俊昊和他的《寄生虫》能够创造历史?一旦将《寄生虫》和其商业类型片的定位综合来看,就不难发现《寄生虫》所造成的世界性轰动并非偶然。 专题撰文:三石

  商业片定位

不是曲高和寡而是通俗好看

《寄生虫》并非是那种晦涩难懂的艺术电影,相反它在类型定位上首先是喜剧片、惊悚悬疑片,无论在叙事节奏还是表现手法上都是典型的商业片。

“商业片”对于优秀的电影来说并非贬义词或不良标签,《寄生虫》正因为商业类型片的定位而充满着紧张和趣味,牢牢地抓住绝大多数观众的心。

《寄生虫》虽然寓意沉重,但它一上来给人的观感却不是“丧”,反而是“欢”,首先带给观众的是观感的快乐。影片前半部分,主角一家四口通过各种计谋和小聪明,逐一进入富人家庭打工,取代旧职员的岗位。这样的“骗中骗”、“鸠占鹊巢”式的情节,处理得行云流水而又妙趣横生,给观众带来仿佛在看《十一罗汉》系列般的快感。充满节奏感、环环相扣的喜剧在儿子、女儿、爸爸三人用计合力赶走原来的女佣让妈妈进入富人家的段落中达到了狂欢的高潮。

然后影片后半段急转直下,带来了更多的思考,但依然用的是类型片的元素进行表现。影片后半段喜剧逐渐让位给惊悚悬疑:地下室、密室、阴暗的角落、追捕与躲藏、刀、谋杀、鲜血……惊悚悬疑类型的要素一个不落。在惊悚悬疑的类型要素下,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命运变得牵动人心,也才让观众的心思紧紧地留在了电影里。

因此《寄生虫》从头到尾都不是曲高和寡的小众电影,它是通俗而好看的电影,是面向广泛受众的。《寄生虫》通过商业类型片的定位赢来广泛受众并非为了谋取更多的商业利益,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这部电影、喜欢上这部电影,这样它想要传达的内容才能辐射到更广的人群里。

  精雕细琢

所有寓意和指向都无比清晰

因为《寄生虫》面向的是普罗大众,所以其所有的寓意和指向都无比的清晰。有时候它甚至生怕观众看不懂,在反复地强调、不断换着法子在告诉观众自己想要传达什么、隐喻什么。独栋豪宅、半地下室、地下室,富人往上、穷人往下;气味、半地下室的气味、地铁的气味、是穷人的气味;穷人家里的蟑螂肆虐而富人们突然回家,穷人们像蟑螂一样乱窜;暴雨之下,富人的美国高级帐篷安然无恙,穷人的安身陋宅几近摧毁……所有的寓意和指向都殊途同归而又无比清晰,直接指向贫富差异、阶级差异。

《寄生虫》虽然直白,但它有着一个天才构思的戏剧框架和无数精雕细琢的细节,是一座充满无比诚意的精密建筑。几乎每一个镜头的处理、每一处意象的呈现都值得拿出来分析品尝。

近些年来,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片单从五部电影扩大到十部电影,评委们从四千多人扩招到八千多人,涵盖了各个年龄层的影视从业人员。在这样的新奥斯卡大环境下,《寄生虫》藉由它在商业类型片上的好看和不依赖特殊语境的直白,得以在全球更大范围内传播、能让更多的评委看到、乐意去看,成为了电影《寄生虫》和导演奉俊昊能够风靡世界并问鼎奥斯卡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寄生虫》又“吊打”其他商业类型片,其艺术性和社会性直追更小众的艺术影片,从而实现商业性和艺术性的贯通,在传播广度和影片挖掘深度上罕见地实现双赢。

  全球共鸣

超越了语言限制、地域限制

在商业类型片中,很少有像《寄生虫》这样能够沉下心来数年磨一剑、同时肩负着社会功能的精心制作。而商业类型片带来的优质观感让《寄生虫》超越了语言限制、地域限制,成为了全球共同经历的观影体验。

说到底,奥斯卡奖其实还是美国电影工业的态度表现,不同于戛纳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等更加偏向文艺性质的影展,奥斯卡很少会把最佳影片这一终极奖项颁发给曲高和寡的小众文艺片。《寄生虫》直白而又大众,承担着社会功能、拥有精神价值,恰恰是奥斯卡最喜好的那种类型。因此,奉俊昊和《寄生虫》才能最终凭借着商业类型片的通俗语境和极高的艺术质量实现非英语片在奥斯卡最佳影片奖项上历史性的突破。

“只要克服一英寸高的字幕,就会看到更多精彩的电影。”奉俊昊在接过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杯时曾经说到,如今奥斯卡的新突破也势必会让世界各地更多的影人意识到这点。这样历史性的突破对于亚洲电影乃至非英语语种电影来说都是一件令人鼓舞且实际有用的好事。让人期待的是,未来的奥斯卡将会由此走向多元化,更多的亚洲电影能够在奥斯卡上得到更大的关注,从而更好地走向世界。

  “神话”继续:他的每部作品都值得细细回味

韩国导演奉俊昊出生于1969年,1988年毕业于延世大学社会系。奉俊昊属于典型的韩国“386世代”:出生在韩国军政府的高压统治时期,少年时代经历着韩国经济的高速变革和政治运动的动荡起伏。韩国这段特殊的历史背景孕育出独特的奉俊昊。奉俊昊作品中带有的浓厚个人色彩,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的色彩。

奉俊昊在2000年首次导演电影长片,19年间导演创作7部电影作品。19年7部影片,对于一名作品带有浓厚商业色彩的导演来说,并不高产,却是精益求精。在这七部类型各异、各具特色的电影作品中,我们能够找到许多相似之处,诸如对弱者的关注、对韩国警察乃至司法系统的不信任、对真相的追寻等。这些相似之处便是那个时代赋予奉俊昊的个人色彩,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值得影迷们细细回味。

《绑架门口狗》

(2000)

《绑架门口狗》是奉俊昊导演的首部电影长片,由裴斗娜和李成宰主演,是一部都市题材的荒诞喜剧。故事讲述一名郁郁不得志的青年大学讲师因为厌烦邻居家的狗总是吠个不停而将狗绑架,从而引起的一系列啼笑皆非、充满黑色幽默的故事。

荒诞背后是对现实的批判和反思,奉俊昊导演独特的手法在这部电影处女作中崭露头角,开始形成风格。

《杀人回忆》

(2003)

时至今日,《杀人回忆》依然是奉俊昊导演最重要的一部作品。这部改编自真实连环杀人案事件的犯罪悬疑电影,在当年上映时就引起了轰动,也给奉俊昊带来了走出韩国的名声和期望,让奉俊昊导演开始在世界电影中确立自己的名望地位。

影片中,连环杀人犯作案十起,韩国警方却毫无头绪,屡屡抓错人,甚至动用暴力来逼迫无辜者认罪。影片最后如同现实,凶手依然逍遥在外,电影内外都是一桩悬案。影片结尾,宋康昊直视镜头发出无声的怒吼,奉俊昊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向现实中逃避罪责的真凶发出挑战。正义虽迟但到,在DNA技术的突破下,2019年电影案件原型的真凶终于在现实中被找到。

《汉江怪物》

(2006)

奉俊昊挑战怪兽类型片,打造出《汉江怪物》。汉江出现吃人的水怪,韩国警察和政府无能,从未抓获怪物,却把注意力全放在追捕与怪物有过接触的平民上。宋康昊再次担当奉俊昊作品的御用男主角,饰演一个无辜的平民,为了拯救女儿,一家人逃避政府的追捕,舍命与怪物决一死战。

奉俊昊的怪兽片并不是单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感官刺激,而是选择“夹带私货“与政治题材糅合,成为了一部讽刺韩国政府乃至幕后掌控者美国的寓言片,给怪兽类型片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母亲》

(2009)

奉俊昊将影片类型回归到自己的成名作《杀人回忆》同属的犯罪悬疑片上。《母亲》和《杀人回忆》两者的故事背景有着相似之处,韩国警察同样无能,试图使用包括暴力在内的各种手段让未经确认的嫌疑人认罪。但影片的主角不再是警察,而是一名嫌疑犯的母亲。母亲为了洗脱自己儿子的罪名,开始独自调查真相,因为母爱而歩上一条犯罪的不归之路。

《母亲》作为奉俊昊导演的第四部作品,相比以往对韩国警察无能的批判,更多地聚焦在关注弱者的命运上。影片饱含情感,片中饰演母亲的演员金惠子拿下了那一年韩国所有电影奖的最佳女主角奖,并获得了戛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雪国列车》

(2013)

经过《杀人回忆》的名声大噪和之后两部电影的稳定发挥,奉俊昊导演受到好莱坞青睐。奉俊昊导演和自己的御用男主角宋康昊通过《雪国列车》进入好莱坞。

《雪国列车》改编自1986年曾获国际大奖的法国同名科幻漫画原著,讲述了未来世界气候异变,人类世界毁灭,只剩一列火车的幸存者。列车里的幸存者们构成了一个小社会,受压迫的末节车厢反抗者为了生存和尊严向列车上的权力阶级展开斗争。

影片上映之后口碑平平,但获得了不错的票房表现。这是一次不功不过的好莱坞尝试,但相比许多折戟沉沙在好莱坞的亚洲大导演们来说,已经是一次不错的结果。

《玉子》

(2017)

奉俊昊和他的第六部导演作品《玉子》在当时引起了不少的话题,但话题大多并非关于影片本身,而是在于流媒体巨头网飞和传统院线之争。奉俊昊在《雪国列车》之后,已经成为世界知名的电影导演,彼时他的电影新作选择在网飞的流媒体平台同步上映的做法,引起了不少争议。

抛开争议,回归影片本身,《玉子》是一部爱护动物题材的儿童冒险片,讲述了一个韩国乡村少女为了拯救自己的童年玩伴转基因猪“玉子”而进行冒险的故事。由于网飞流媒体平台带来的争议和影片本身客观上存在的一些问题,《玉子》的口碑遭遇滑铁卢,奉俊昊的导演生涯首次出现反响不佳的作品。

《寄生虫》(2019)

或许陷入低谷只是为了反弹时跳得更高,奉俊昊导演没有沉浸在《玉子》的失败中,而是将自己从《雪国列车》后就开始潜心打造的剧本搬上银幕,打造出《寄生虫》。这一次,奉俊昊和他的《寄生虫》在全世界掀起了一阵口碑狂潮,在捧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之后,又创造历史地以外语片的身份夺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奉俊昊导演的神话依然在继续。

  奉俊昊挥拳祝福武汉: 全世界都在支持你们!

奥斯卡之后,奉俊昊一行去接受访谈,这是奉俊昊奥斯卡之后,第一次在媒体面前的公开亮相。

在接近两个小时的访谈结束后,奉俊昊面对镜头,握紧拳头,用英文为中国武汉加油。他说:“我们可以一起战胜它(指病毒),我是奉俊昊,fighting,武汉,全世界都在支持你们,我们一起战胜这些病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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