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疫情影响，深圳各学校较往年延期开学，教培机构暂停线下授课。各学校、幼儿园和教培机构的教学、运营均受到影响，部分预交了高额学费的家长也因此深感焦虑。近日，有家长向南都记者反映，学校和教育培训机构迟迟没有开学，但其预先缴纳的四万元学费却迟迟未能退回，这其中还不包括九千元的校车费。
就在近期，教育部曾发文严禁跨学年或学期预收学费，并做好民办幼儿园扶持工作。同时，深圳市及龙华区教育局也下达有关通知，称全区幼儿园已跨学期收取费用的应予以退还。
就此，专注于教育行业投融资服务的多鲸资本创始人姚玉飞和21世纪教育研究院南方中心主任臧敦建均提到，对于家长反映已提前交费的问题，可以寻求相关部门或者法律途径予以退费。
家长投诉
学校未开学便催着交学费，并称如果退费不保证学位
4月20日，刘女士（化名）告诉南都记者，她是深圳龙华区观澜湖幼儿园的一名学生家长，今年1月初，她就预交了2020年春季学期的学费。刘女士称，“学校催着交”，校车费一学期九千余元，学费一学期四万余元。但疫情发生后，这学期幼儿园迟迟没有开学，学费却一直未退。刘女士称，多位学生家长都曾就此事咨询过老师，“老师说要等招生办回复，而且现在退费就不保证学位”。
不退费才能保证学位？刘女士质疑称学位不能成为吃学费的理由，并且她提到，除了缴纳的学费，另外还交了校车费和餐费，“孩子没有在学校上课，起码这两笔费用是否能退回？”
近日，刘女士告诉记者，园方已开始着手进行退费事宜的调查，发放问卷询问家长几月份上课、补课能够接受，但还未有结果。刘女士表示，如果园方能趁暑假把落下的课补上是最好，如果无法补课，园方应该退回相应费用，“网课和线下课的学费标准也不应该一样。网课都是非常简单的视频，而且以玩为主，不能按正常学费标准收费”。
与此同时，家长龙女士（化名）也告诉南都记者，她的孩子今年5岁，在深圳市某国际学校幼儿部就读中班。据龙女士介绍，幼儿部学费为一年13万到20万不等。一年分为三学期，第三学期本应在2月开始，至6月结束，但因为疫情至今还未开学。
龙女士称，开学延期以来，幼儿部每周会在线上向孩子布置一些作业，由家长辅助完成，并上传至学校相关系统，之后老师会做出相应点评。龙女士认为，无论是作业本身还是老师的点评都相对简单，此外还有音乐等课程无法进行，仅用这些线上布置的作业来抵扣十几万的学费，不值得。
而让龙女士更加焦虑的是，这学期还没正式开学，下学年的学费已经来了。最近，学校已经开始收取新学年的学费。龙女士等一众家长认为，今年第三学期的学费应该有所减免，而校方在未与家长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又要求家长支付下一年的学费，这让龙女士等家长无法接受。同时，家长们也希望，学校可以考虑疫情的因素，参考行业内其他学校，对下学年的学费进行适当减少，或者至少不涨价。
投诉数据
预付式消费投诉问题突出，教育培训类投诉占六成
此前，南都记者曾报道有家长在一早教机构预收近万元学费，随后面临退费难的问题。3月31日，有深圳家长反映，去年底给孩子在龙华区乐蒙国际早教中心预交了近万元学费，至今没开学，想退费，机构却没有明确答复。家长通过深圳市消委会投诉，处理反馈为无法联系到商家。随后，该早教机构有关负责人回复记者称，愿意退费，将在复学后和家长见面沟通。
近日，根据深圳市消委会2020年第一季度投诉数据，预付式消费投诉是投诉热点问题。其中，教育培训行业在该类投诉中占比近六成。公开信息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深圳市消委会共收到3129宗有关预付式消费的投诉，其中教育培训1872宗，和去年同期相比，占比由39.28%上升至59.83%，成为第一季度预付式消费投诉的主要来源。
对此，深圳市消委会提醒，经营者要履行社会责任，共克时艰，应出台相关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政策，妥善解决消费纠纷，积极承担企业相应的社会责任。
部门回应
深圳市教育局：
已下发通知，要求各区各校加强教育乱收费治理
南都记者了解到，近日深圳市教育局有关部门已下发通知，要求各区各校加强教育乱收费治理，家长如对学校收费情况有质疑，可在工作日上班时间致电各区教育行政部门或市教育局信访电话咨询和反映。
深圳市龙华区教育局：
已收费的应退还，将提前发放民办普惠园奖励性补助
南都记者了解到，针对民办幼儿园的特殊处境，深圳市龙华区教育局在近期率先发布疫情期间民办幼儿园帮扶措施，其中表示提前发放民办普惠园奖励性补助、放宽使用比例与范围，放宽三方共管资金使用时限等。同时还提到，全区幼儿园严禁在春季学期开学前预收各类费用，已收取费用的应予退还。
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龙华监管局：
接到家长投诉之后，将进行现场检查
此外，黎女士等家长担忧乐蒙国际早教中心是否也可退回延期学费的问题。深圳市龙华区教育局回复称，托育机构的管理不在区教育局业务范围内。4月1日，南都记者联系了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龙华监管局，工作人员称在接到此类投诉后，将根据公司的注册地址进行现场检查，也会通过留有的或家长提供的联系方式进行联系，“通过各种能找到他们的方式去找到他们，如果确实无法找到的话，将对公司改为异常目录。”
园方回应
已开会讨论退费问题，“但财务人员未返校上班”
关于深圳市龙华区观澜湖幼儿园是否提前预收了学费？疫情期间的退费事宜又会如何处理？记者此前联系了深圳市观澜湖幼儿园进行采访。园方回应称，确曾于2019-2020年下学期末发放了新学期收费预通知，“部分家长在接到预通知后，就自愿提前缴纳了学费，学费的缴纳既没有设定严格截止日期也没有与学位挂钩，完全出于自愿，事实上，未缴纳学费的家庭也没有失去学位。”
至于退费相关的事宜，园方在回应中提到，自深圳市及龙华区教育局近期下达有关通知后，园方一直高度重视退费问题，董事会和领导班子已开会讨论和部署退费工作，并积极与家委会沟通包括退费时间表、退费方式等事宜，“只是因防疫相关要求，财务人员至今未正式返校上班”。园方称，防疫期间，虽然财政困难，但也保证了全体员工工资的足额准时发放，目前，退费准备工作也已在有序展开。
愿意退费，但希望复学后与家长当面沟通
在4月1日下午，南都记者电话联系到乐蒙国际早教中心的一名徐姓园长。徐女士表示，愿意退费，将在复学后第一时间和家长见面沟通商量具体事宜，酌情处理。“其实如果课程没有上，要退的话，肯定是（没有上的课程）全额退的。但是我们希望能和家长见上一面，有一个很好的连接，而不是说今天你给我打一个电话，我马上就给你办理。因为我们有很多东西是需要走程序的。”当天，徐女士也写了一封致家长信，其中提到，该早教中心已经在现小区内经营十几年了，徐女士本人也在此工作了十一年，请家长相信其会处理好这次疫情发生的特殊情况。此外还提到，早教中心已经交了一年的租金。
专家建议
如果存在违规收费，上级监管部门可以问责
疫情期间，深圳中小学延期开学，民办教育行业因此受到影响。对此，专注于教育行业研究及投融资服务的多鲸资本创始人姚玉飞表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线下教育培训行业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场疫情的始料未及，让不少早教机构和幼儿园都受到了影响，特别是租赁在这个高档商圈的一些早教机构，实际上他们的运营成本是相对比较高的，而且当时的开办成本也比较高，如果机构资金储备和过往的这个资金使用不规范的话，经营风险还是很大。”
姚玉飞提到，关于早教机构和幼儿园提前收费与退费的问题，一方面需要相关部门加强监管，另一方面，也需要家长提高预防意识，“家长在选择培训机构时，一定要细看相关的合同，以及培训机构的资质等，以免带来一定的损失。”
姚玉飞还分析称，此前部分早教机构提前收费并推迟退费的情形，或许是出于经营困难的角度考虑。“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等着疫情结束后跟家长继续服务，或者说采取赠送一些课程的形式，继续把这个协议履行完。另外一种也可能是拖延战术，就是说如果扛不住的话，有可能哪天宣布倒闭或者破产，那么家长只能通过正常法律途径，来解决债务和债权的问题。”
对于民办幼儿园提前收费的问题，姚玉飞称如果存在违规收费，上级监管部门可以问责。“幼儿园和早教机构性质不一样，有的家长为了学位问题会接受提前收费的规则，所以教育部门和相关机构可以加强这方面的监管。”姚玉飞说，我国目前教育资源仍相对不平衡，在补足优质教育资源稀缺问题的同时，也希望相关培训机构和学校，能够给家长们提供更透明的信息和更多的有效反馈。
家长可以寻求相关部门协助退费
此外，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南方中心主任臧敦建看来，幼儿园和早教机构提前收费的问题，违背了有关政策，加重了家长的经济负担。“相关部门已经明确发文了，禁止学校和培训机构跨学期收费，也已出台一些补助政策，帮助经营困难的民办幼儿园渡过难关。”臧敦建说，从实际情况来看，对于家长反映已提前交费的问题，可以寻求相关部门协助退费。“相关部门可以促进双方协商，协商不成可以进行行政调解或者诉讼，并提供一个处理意见。”
代表声音
早教机构的收费监管，应进一步规范
深圳市人大代表、宝安区教育发展事务中心国际教育部负责人张路玉表示，关于幼儿园提前收费的问题，教育部已有明确规定进行禁止，如果出现违规行为，家长可以根据相关部门公布的电话进行举报。“教育部已经明确规定了学费不得跨学年或学期预收，而且市里有规定幼儿园暂时不能开课，所以有的幼儿园虽然开展了一些线上互动交流，但也不能成为收学费的理由，家长是可以进行举报的。”张路玉建议，面对违规收费的行为，一方面教育部门应该要加强监管，另一方面家长也需要采取正当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教育部已经发文预警的，而且在疫情期间还这样收费的，我觉得更应该严厉处罚。”
对于早教机构提前收费的问题，张路玉认为，该行业的乱象问题仍然存在，相关部门可以加强监管。“早教机构这个行业，因为注册部门和监管部门不一样，会更为复杂一些，至于家长的退费要求，具体得看双方的协议，如果存在霸王条款等不合理等要求，我觉得是可以主张退款的。”张路玉还建议，针对早教机构的管理，可以指定一个政府职能部门统一管理。“早教机构存在的这个问题不是现阶段才有，其实在之前早教机构的收费规范标准，以及双方的收费保障就是一个合同，这就存在一些监管的真空。那么在疫情期间，这个问题就会更加突出，所以希望在这一块能够形成专门规范。就像规范中小学校外培训一样，早教机构也应该有相应的一个部门来审批和监管。”张路玉说，早教机构行业得到进一步规范，才能更加健康发展，也能够让消费者权益受到更多保障。
张路玉表示，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培训机构，如果存在违规收费的现象，相关部门需要加大排查力度，发现问题立刻整改。
教育部发文严禁跨学年或学期预收学费
同时要求做好民办幼儿园扶持工作
在4月10日，教育部发文称针对近期个别学校和幼儿园在未开学开课情况下预收学费（保教费）、住宿费问题，教育部治理教育乱收费领导小组办公室提醒各地教育主管部门，指导各级各类学校和幼儿园做好疫情防控期间的学校收费管理工作。
未住宿不得提前收取住宿费
文中强调，学费（保教费）不得跨学年或学期预收。各地应按照当地人民政府关于疫情防控工作的统一部署开学复课，未开学或未开课不得提前收取学费（保教费）；住宿费不得跨学年或学期预收，未住宿不得提前收取住宿费。已按学年收取的住宿费，应根据实际住宿情况合理确定退费办法。
具体办法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制定；学校不得借疫情防控名义擅自增设收费项目、扩大收费范围、提高收费标准，违规乱收费等。要求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要根据教育收费管理权限和属地化管理原则，结合当地实际，进一步规范和加强疫情防控期间学校收费管理，严肃查处各种乱收费行为。
培训费一般应临近开班前收取
在4月16日，教育部发文提醒各面向中小学生的校外培训机构，要严格遵守相关规定，收费时段与教学安排应协调一致，不得一次性收取或通过拆分合同等形式，变相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
此外，培训费一般应于临近培训课程开班前收取，不应过早提前收取。并提醒各级教育行政部门，要根据当地党委政府对疫情防控工作的部署和要求，加强校外培训机构监管，联合相关部门严肃查处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违规行为，维护校外培训市场秩序。
要求各地采取措施化解民办幼儿园困难
与此同时，教育部在4月16日发通知要求，各地要把为民办幼儿园纾困解难作为当前一项紧迫任务，聚焦民办幼儿园在疫情防控期间面临的突出问题，区别不同类型民办幼儿园，采取有效措施支持化解民办幼儿园面临的实际困难。强调各地教育行政部门要充分借鉴好经验好做法，结合本地实际，主动协调发展改革、财政、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金融、税务等部门，统筹落实好国家出台的各项优惠政策，研究制定民办幼儿园阶段性扶持政策。
统筹：南都记者 蔡宇晴
采写：南都记者 蔡宇晴 吴灵珊 贺如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