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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迹细数无穷尽

——读《严复书信集》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2年08月06日        版次:GA15    作者:肖伊绯

  《严复书信集》,马勇、徐超编,福建教育出版社2022年4月版,98.00元。

  □肖伊绯

  严复(1854—1921)先生以译介《天演论》一书闻名海内。作为中国近现代时期的重要历史人物,因后世读者与研究者众多,严复的个人著述及相关史料文献,历年来被不断搜集整理,已经结集印行的各类出版物蔚为大观。八年前,随着《严复全集》于2014年由福建教育出版社隆重推出,关于严复著述与包括书信在内的相关史料文献的广搜精编,是一部搜罗宏富、编制精审的,可直接用于研究参考的基础性文献。

  《严复全集》出版之后,书信部分的编者仍不断增补与校订,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令更多稀见珍罕的严复书信,纳入到“补编”工程之中。终于,继《严复全集》出版八年之后,今年四月,作为《严复全集》重要组成部分的书信部分,率先推出增订一新的单行本专集。在全集原有496封书信的基础上,复又增补45封的《严复书信集》,仍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面世了。

  记得去年此集尚在编订期间,是书责编祝玲凤女史,因了解到笔者曾撰发过几篇关涉所谓严复“佚信”的文章,遂主动联系,有所研讨。其中,严复致张元济一通,关涉严复于1919年在北京购置房产的事迹;严复致孙壮三通,关涉严复晚年与商务印书馆合作的事迹;严复致全秉薰一通,关涉严复与朝鲜学者切磋道教学说的事迹,共计五通“佚信”,有幸入选《严复书信集》。为此,笔者也有幸于此集出版不久即获得社方寄赠一部。

  抚读这收有五百余通严复书信,达五百余页的书信集,令人爱不释手,真真如入宝山,满目琳琅。不过,仅凭笔者所见所知,集中搜采书信虽已洋洋大观,却似乎仍有“遗珠”之憾。在此,约略列举一二,聊供研讨。

  首先,严复致胡朝梁的一通书信,曾见载于1923年前后印制的《诗庐诗文钞》一书中,《严复书信集》却未有收入。关于这一通书信,笔者曾据此写成《严复与胡朝梁:《<诗庐诗文钞>的“佚文”与“佚史”》一文,刊发于2018年10月30日的《南方都市报》。

  笔者曾查证,《诗庐诗文钞》中的严复题词与书信,《严复集》(中华书局1986年版)与《严复集补编》(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皆未收录,或属“佚文”与“佚信”,因此深感有披露与研讨之必要,故于四年前草撰成文。但因当时手头并无《严复全集》可资检核,故对此“佚文”与“佚信”是否已被全集编者发现并收入,尚心存一丝疑虑。及至去年《严复书信集》责编祝玲凤女史联系研讨之际,因其并未询及此文,故私下揣想,此“佚文”与“佚信”恐已入全集,不必再行检核了罢。

  孰料,今日伏案细读《严复书信集》,发现并未收入此信,可见无论于全集而言,还是于是集而言,此信仍为“佚信”,实在令人略感意外与遗憾。在此,谨将《诗庐诗文钞》中的严复题词与致诗集著者胡朝梁的书信,一并转录如下,以供《严复书信集》编者检核参考:

  诸诗清刚简质,的是江西法乳,至于功夫。则作者已于赋呈吷庵及赠呈温叟二诗,自道甘苦,吾国比来世运虽屯、风雅未坠,然知以“瘦澹”二字为滴髓宗风者,乃不多觏也。

  甲寅四月望日复拜读

  

  得足下诗稿,出门则携车中读之三四番,始尽冲澹傲兀,自是西江法嗣。而性情真挚在东野后山间,以此已出时流万万。宜崝庐节庵诸公之倾服如此也。无虑言之,似近体最胜,而五七古次之,若欲更上一层,亦只于沉郁顿挫处著手眼,又惜抱有云:诗笔之道皆从声音证入,言语看似涉也,实文家圣解,不可忽也。复于此道尚是门外。感梓方厚意,无能为益,乃迳所饫闻者,悚愧悚愧。

  梓方诗家复拜手(钤印:天演宗哲学家)

  

  其次,尚有严复致丁叔雅与吴彦复的一通短札,为笔者近日偶然寓目者,亦未收入《严复书信集》。这一通短札,本是几年前的公开拍卖之物,应当较易搜寻,不知缘何也未能罗致入集。在此,仍将短札信文,转录如下:

  

  叔雅、彦复足下:比者未获畅聆高论,初七日申刻,在清和一陈凤云家洗醆候谈,望惠来勿却。至祷,此颂均安。

  弟严复顿首

  初五 

  

  最后,笔者新近寓目者,还有一件严复贺帖,亦未收入《严复书信集》。此帖乃严复为“士翁仁兄大公祖大人”所写,其中有“教育一官,株守廿载”云云;因严复约于1897年归国之后投身教育界,据此推测,此帖或写于1917年前后。此帖仍是数年之前的公开拍卖之物,因拍卖图录所提供图像不全,故无法完整录文。

  行文至此,不得不说,上述三通“佚信”,或为《严复书信集》乃至《严复全集》的遗珠之憾罢。不过,诚如书信集序言中所预言的那样,“历史资料的收集是一项近乎无穷尽的事业,相信在这部书信集出版后还会不断发现新的资料”,接续发掘发现新的历史资料,并不断辑佚增订,本就是任何一部诸如书信集之类的文献专集,乃至所谓“全集”编印工程的应有之义。因此,如严复这样影响深远的著名学者,其文献专集与全集的增订工程,势必还将持续很长的时间与周期,甚至于并无彻底完工之时。又如是集序言中所云:“历史是丰富的,但历史的记录却往往显得很不够。粗略估计,现存的严复书信不足其实际可能写过的百分之一……”

  显然,钩沉辑佚的“常态”化工作,既任重道远,也会惊喜时现。这一工作既是历史赋予相关学者、研究者、读者的共同责任,更是文史爱好者群体的共享志业。笔者以为,《严复书信集》就正是这样一部既负载着历史责任,又承续着共享志业的倾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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