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名片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Alfred-Maurice de Zayas），美国籍，律师、作家、历史学家，人权和国际法领域专家，已退休的联合国高级官员。联合国官网资料显示，2012年5月1日至2018年4月30日，他曾担任促进民主和公平国际秩序的第一位联合国独立专家，是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方面的专家，已出版9本有关各种法律和历史问题的书。目前，他在日内瓦外交学院教授国际法。
今年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6届会议期间，23位联合国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以及专家发表联合声明，呼吁美国政府采取广泛的改革措施，制止警察暴力，并大力解决系统性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问题。随后，此次会议审议了美国参加国别人权审议结果，116个国家的代表对美国人权状况进行评议。这些国家代表和有关联合国机构及非政府组织一起，以各种形式对美国提出了347条人权改进意见。
面对国际社会广泛批评，美国代表仍坚称对本国人权记录“感到自豪”，无视自身社会长期存在的“人权灾难”。而在国际事务上，美国也不忘以所谓“人权”为由攻击他国。3月27日，南方都市报、N视频记者就美国人权存在的问题，专访了已退休的联合国人权理事会高级官员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Alfred-Maurice de Zayas)。他长期关注各国人权，并多次呼吁美国正视自身人权问题，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6届会议期间也曾两度发言。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在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指出，美国存在非常严重的人权问题。他说，美国仍未消除极端贫穷，种族主义与歧视深刻存在，警察执法暴力仍是现实。他表示，对美国不正视自身人权问题，却将人权“武器化”攻击他国感到沮丧。
对话
迄今为止，美国也没有消除极端贫穷
南都：你如何看待美国的人权，尤其以种族歧视为首的人权问题？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我年轻时在华尔街律师事务所当律师，曾在附近地区为当地贫困人士、露宿者以及老人做过志愿者，我看到美国存在着绝对贫穷；作为联合国官员，我记得每当走过位于纽约州的联合国总部大楼前，都能看到睡在纸箱里的露宿者，看似繁华的纽约城其实布满着贫民窟，这很讽刺也让人沮丧。
是的，不得不承认，美国存在非常严重的人权问题，我们的人民仍在挨饿。迄今为止，美国也没有消除极端贫穷。
此外，我想说的是，比许多非裔美国人口还要糟糕的是生活在这里的土著人。回想当欧洲人到达北美时，这里还有1000万土著，但到19世纪末，只剩下20万土著人还活着，我们的祖先视他们为“恶魔”和“狼”，想尽办法消灭他们，对他们的文化造成了永久和巨大的破坏。时至今天，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仍深刻地存在于美国社会。
然而，很少有政客愿意真正去解决这些人权问题，即使有专家提出这些问题，但他们的意见也到不了白宫。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在他的《为什么我们不能等待》一书中写道：“我们的国家诞生于种族灭绝中”，我认为他是对的。
南都：你认为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中，美国是否也暴露出其存在的人权问题？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疫情的灾难本是可以预见的。2012年，我就曾向联合国大会和人权理事会提交了一份报告，指出未来疫情大流行可能面对的风险，呼吁各国做好准备，加强医疗设施建设。但当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来袭时，美国缺乏准备的程度令人咋舌，过去美国将40%的预算都用于投入战争、用于购买大规模可怕的毁灭性武器、研发杀人的系统，而不用于投入卫生部门对人类各种疾病的药物研究和医院现代化建设。这简直就是犯罪！
南都：近年来，美国警察暴力执法事件频发，引发国际社会谴责。你对此怎么看？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美国有警察暴力私自处决非裔美国人的悠久历史。在美国，如果你是非裔黑人，很不幸在错误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即使你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或者武器，你也很可能被杀害，而且美国司法很少对白人警察提起诉讼，这就是现实。
近期，美国很多人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的目标是给所有人一个平等的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但是，从过往历史可以看到，美国的“解决方案”往往是“创可贴”式的——很少真正解决背后的根本问题，也很少愿意解决存在的特权和不平等。
特朗普已让美国在国际上名声败坏
南都：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6届会议期间，多位国家代表以及联合国专家都批评了美国人权问题，你怎么看这种情况？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6届会议期间，美国在人权保护方面的表现很差，这让各国代表有了批评的正当理由。事实上，特朗普已让美国在国际上名声败坏，拜登政府如果不从更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认为很难挽救美国在国际上的声誉。
南都：美国无视联合国和许多国家代表的批评，仍坚称“对本国人权记录感到自豪”，你对美国这样的态度有何评论？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可悲的是，现在很多美国政客还真相信他们自己所说的。许多美国政客都认为自己是“好人”，他们首先会给出一个看似正义的理由，让他们随后采取的所有手段都有了一个“合理借口”，然后去肆无忌惮炸毁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让当地平民百姓饱受战争之苦。
美国很多政客和专家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是，如果手段是邪恶的，那么目的就不可能达到正义。
我也曾经相信我们是“好人”，我们是因为有一个“使命”所以这样做，我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意识到这只是个童话。
人权不是角斗士的舞台 而是实践合作的机会
南都：你如何看待包括美国等西方国家以所谓“人权问题”，干涉其他国家内部事务？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联合国宪章》大会第2131（XX）、2625（XXV）、3314（XXIX）号决议，禁止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然而，美国一直认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每届美国政府，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执政，都将自己视为高于国际法的国家。至今，美国已经将人权“武器化”，我对此感到很沮丧。
更加讽刺的是，包括美国等西方国家自身，其实就有着严重的人权问题。我想，当西班牙不再关押加泰罗尼亚政治家，停止引渡卡莱斯·皮格蒙特后，当英国释放朱利安·阿桑奇并向他支付对他多年的任意拘留和“违法行为”的赔偿后，当爱德华·斯诺登可以不加考虑地返回美国，无需担心接受不公平的审判后，也许那时候，西方国家才有资格去评价他国的人权。
此外，大家都知道，西方媒体是所谓的“企业媒体”，它们不是独立的，而是必须按其所有者的要求去做，不听从的记者和编辑会被解雇。因此，如果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必须大量访问各种信息源。
我现在每天都在看英国广播公司（BBC），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纽约时报（NYTimes），我也会看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以及很多其他媒体的报道。当你将所有信息组合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了解事实作出判断，而不是轻易被片面失实信息蒙蔽。
南都：你对中国在人权保护方面取得的成就，有何评价？
阿尔弗莱德-莫里斯·德·扎亚斯：我对中国在人权方面取得的成就表示赞赏。中国成功地使千百万的中国人摆脱贫困，并为促进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做出了许多贡献。2009年12月，我曾到北京参加为期一周的有关中国批准联合国人权条约的会议。我认为，中国以及其他所有国家，都有权制定自己的人权保护方针，而不是让美国或欧洲联盟试图“指导”中国人的人权。
就目前而言，在各国试图实现所有人的人权时，应该采取尊重的对话和互助的态度，而不是把“人权”当成攻击他国的“借口”和“武器”。人权不是角斗士的舞台，而是实践合作和国际团结的机会。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