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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读书俱乐部线上活动

王家新谈翻译保罗·策兰:源于生命最深的认同,源于爱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1年03月21日        版次:GA07    作者:黄茜

王家新在策兰墓边。

南都讯 记者黄茜 2021年1月,由著名诗人、翻译家、评论家,人大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家新历经30年阅读、翻译和研究策兰的经典心血译作《灰烬的光辉:保罗·策兰诗选》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出版。这本集保罗·策兰近400篇诗作、散文、书信精华的译著引领我们走进保罗·策兰的诗歌世界,也令我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保罗·策兰对后世的影响。

3月18日晚8点,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邀请,王家新教授做客南都读书俱乐部,通过线上语音的方式分享他对策兰的阅读、翻译和研究的经验,深度解读策兰的诗歌对于中国当代诗歌和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写作的重要价值和意义。

策兰是更属于我们时代的诗人

“三月中旬,北方的风沙还在北京周围肆虐。我想起策兰的一句诗:‘那是春天,树木飞向它们的鸟’。多年以来,我一再想起策兰的这句诗,非常感动。”王家新在新书分享会开场时说。

多年来,保罗·策兰的诗歌不仅在一般诗人和读者中产生了广泛深刻的影响,还受到很多哲学家的关注,比如海德格尔、伽达默尔、德里达、阿甘本,其中伽达默尔、德里达都写过关于策兰的专著。

王家新以图片方式展示了一个德国艺术家的作品。一张狭长的木桌,上方是奥斯维辛集中营,下方是海德格尔位于黑森林山上的小屋,这个小屋现在成为文学、哲学的圣地。

“在这位德国艺术家看来,这就是德国的历史:一面是奥斯维辛,另一面是海德格尔所谓的‘诗意的栖居’。当今,在欧洲,只要把策兰和海德格尔放在一起,就成为一种象征。一个是经历过奥斯维辛的、德国战后最伟大的诗人,一个是最有世界影响力的哲学家。现在很多学者、批评家往往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进入策兰的世界。”王家新表示。

他指出,策兰不仅是奥斯维辛的见证者,犹太民族苦难的哀悼者,也深刻体现了时代内在的绞痛。他的诗歌蕴含着当今欧洲知识界最为关注的问题,是一个焦点性的存在。

在王家新看来,比起荷尔德林和里尔克,策兰是一个“更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人”。他创造了一种“真正的神秘”,一个难以穷尽的艺术世界,就像鲁迅先生的作品常读常新,策兰的诗歌也是如此。

“承担起它在汉语中的命运”

谈到自己之所以持续翻译保罗·策兰,王家新表示,“源于生命最深的认同,源于爱,源于泪水,源于燃烧。”自从1991年秋天第一次与策兰相遇,他在这条艰辛又充满激励的道路上已跋涉了近三十年。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翻译的原则,王家新坦言,那就是“爱”和“信义”。也可以说,这是译者和他翻译对象之间的一种“神圣的契约”。“我必须忠实于它,把自己交付给它,献身于它,承担起它在汉语中的命运。你不是它简单地翻译出来,你的译作要无愧于这样的伟大诗人。”

在翻译中,忠实和创造性并不矛盾,译者应该在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张力关系。一方面,需要让自己翻译的这位诗人,在另一种语言中获得一种辨认,使策兰成为策兰,使茨维塔耶娃成为茨维塔耶娃。另一方面,翻译既要有来处,也要有去处。如果来处指的是原作者,那么去处,就是当代文学的语境。比如策兰的这首为读者熟悉的短诗:

“你可以满怀信心地

用雪来款待我

每当我与桑树并肩

缓缓穿过夏季

它最嫩的叶片,尖叫”

王家新说,如果按德文原诗句法,最后结尾应是“尖叫着,它最年轻的叶子”。但他把它倒了过来,翻译成“它最嫩的叶片,尖叫”,以获得最强烈的诗意效果。

“诗歌翻译最终是一种赋予生命的行为。”王家新说。“我们看一些译作也不错,也忠实,也正确,但它不能获得生命,它是死的,就差那一口气儿。生命就在于那一口气儿。如果是一个死的东西,有何忠实可言呢?”

2020年是策兰逝世五十周年和诞辰一百周年。编选《灰烬的光辉》这部带有纪念性质的策兰诗选,对王家新而言带有某种总结的意味。他从已有的380多首译作中挑选了近360首诗,并参照德文原诗和不同英译本及研究资料进行了逐一修订。成书之后,有如释重负之感。

“策兰的一生忠实于他的时代,又超越了他的时代。他是一位深入到20世纪欧洲现代诗歌最核心位置的诗人,他的诗总结了波德莱尔以来欧洲现代诗的历史。他进入了最核心的地带,但他又超越了这一切。”王家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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