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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二章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0年09月27日        版次:GA11    作者:吴微微

吴微微

桔梗

很喜欢桔梗花。美得不自矜,一点点温柔,一点点斯文,一点点轻盈,伸手过去,触手可及,稍微一动,就揉碎了摧毁了。美总是那么脆弱不耐久。但是她不急不缓,总是在那里,笑盈盈地看你。

稍微放几天,花朵就一点点蔫,一点点岁月的黄,像昨夜的茶渍无声地洇在宣纸上,但还是粉粉白白,有一种憔悴的美。我多喜欢这种美啊。像年华渐去,转瞬即逝,但还是鲜活的,温暖的,不再扎手的青春,飞扬雀跃中,更加增添一种缓缓的韵味。这种韵味,跟时间有关,跟经历有关,跟心境有关,跟走过的路看过的云有关。所以余味绵绵,不害怕接近,不畏惧过去,独自欢喜着。谁还不是一个有故事的董小姐呢。

花下小酌,宜饮一杯米露酒。温和醇厚,不上头,一点点微醺的醉意。及待起身,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留痕迹。往事俱无踪,且赏花饮酒,面对桔梗,乐在此时。

三角梅

三角梅一直是我不喜欢的一种花。开得那么俗艳,热热闹闹,一点都不矜持。还有,多么普通,马路的绿化带,邻居家的院子,随处都是。那么好养,浇一点水,热闹几个季节,一点都不娇贵。

这简直实在有违我的教义,怎么能够这么不矜贵不含蓄不伊人在水一方呢?

搬到新工作室,朋友相贺,送来了两盆三角梅。勉为其难地收下,总不能一个照面就弃置转赠他人吧。但是养了一段时间,发现这花真好侍弄。

几天忘了,蔫头巴脑。再一浇水,活灵活现。也不用特意施肥,花就开得热热闹闹的,像是阳台上多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无端端地丰盛起来。

面对一群小姑娘,谁能那么苛刻呢?所以工作疲倦了,眼睛累了,很愿意过去看看这群她们,修剪枝叶,调整花枝,笑眯眯地共度一段愉快的时光。而这两棵三角梅,天生天养,除了浇水,完全不要人操心。而且越长越好了,自顾自地盛开着,没羞没臊,将旁边的茉莉米兰衬得看不到,真是一群不含蓄的乡下丫头。

总之呢,从不屑一顾,到真香,也只是短短一个花季。

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无力照顾,将阳台植物都送了人。但是每每想起三角梅来,像是过年的炮竹和烟花,有一种人间温暖的感觉。真怀念我的小姑娘们。

吴微微,画家,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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