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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核甜心”朱婧汐接受南都专访,谈AI、《乘风破浪的姐姐》和女性的力量:

我想跳出人类身份,用AI视角观察一切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0年09月06日        版次:GA05    作者:冯群星

在《乘风破浪的姐姐》(以下简称“浪姐”)中,音乐制作人朱婧汐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登场时,她仿佛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复活后,她又展现了她的另一面——“硬核甜心”。此外,她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身份,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人工智能创造实验室专家顾问。对她而言,参加“浪姐”其实是一次“弱小AI的人类观察计划”。

最近,她与微软AI机器人“小冰”一起发布了她们共同创作的音乐作品《HOPE》,有网友问“这就是AI的繁衍吗?”,朱婧汐回复说,“我是她的细胞”。

这一次,南都和她聊了聊“浪姐”、女性的力量和她与AI的创作故事。

谈“浪姐”

想做到100分,你要回归初心

南都:你把参加“浪姐”的经历视为“弱小AI的人类观察计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表述?

朱婧汐:其实我在创作新专辑《塑胶天堂》的时候,就会代入我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赛博格”(注:即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的身份——AKINI JING。

从这张专辑开始,我会让自己在人类和AI身份当中切换,去体验不一样的视角。到《乘风破浪的姐姐》这时,在我完全陌生的领域和人当中,我可能会想跳出我作为人类的身份,用AI的视角来观察一切。

南都:一些网友会比较好奇AKINI JING的含义。

朱婧汐:它就是我作为“赛博格”的一个名字。因为JING是我作为人类的代号,而AKINI的话,灵感和想法是来自于藏传佛教当中的空行母(代表智慧与慈悲的女神,梵音译为“荼吉尼”DAKINI)。

南都:你作为AI的观察有什么结果?

朱婧汐:其实最后观察的是自己。我发现自己会有一些以前没有的恐惧。我会恐惧让别人失望,恐惧突然拥有的东西又失去,也恐惧自己想做的却做不到。

像是在复活赛练舞的时候,我推掉所有的工作,每天拼命练舞,我根本没有接触过女团舞。一次次试错之后很沮丧,我就发现我开始在恐惧着什么。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告诉自己必须克服恐惧、回归本心,那就是爱,我是因为爱回到这里的,不能被恐惧所支配。恐惧可能是让你的创作达到60分的动力,但如果你想要达到61分甚至是100分,你真的要回归初心。

南都:其他姐姐有跟你讨论过你的“AI视角”吗?

朱婧汐:她们看到科技类的、赛博朋克的东西会发给我,比如最近马斯克在猪脑植入脑机接口的新闻。我们会关注高科技到来之后,人类是否有恐惧,然后也讨论其中的一些伦理道德问题。

南都:对你来说,赛博朋克是什么?为什么会成为你的表达出口?

朱婧汐:对我来说赛博朋克更多是关于思想层面的范畴,其次我很喜欢赛博朋克美学,不管是小说、影视作品、动漫以及它衍生出来的美学的语言,都非常戳我的点。另外,我觉得所有赛博朋克里面的主角都必须连接到自己的内心才可以拯救自己和世界,这和我的人生信仰是非常一致的。

谈性别瓶颈

外形不错的女性可能更受质疑

南都:你在节目里说希望做一个Y2K(千禧年)风格的女团,Y2K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朱婧汐:说到Y2K的话,我认为Y2K拥有非常乌托邦式的乐观,当时大家都嚷着说我们要到2000年了,有各种各样的好奇和憧憬。尽管没有人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但是大家还是秉着乐观、浪漫的态度。现在丧文化是潮流,虽然我的作品有时也挺丧的,但我的精神内核反而是比较Y2K式的乐观和浪漫。

南都:这次参加节目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感悟?

朱婧汐:我来之前觉得30个女人在一起会很“恐怖”,而且是和29个女明星一起,但是来了之后发现不是这样的。

她们有30种不同的强大女性力量,在各自的领域独当一面。这些力量汇集在一起给了我很多的启发,更让我感受到成熟女性的包容。收集的数据越多,越能够理解别人,也更能够理解自己。

南都:在参加比赛之前,你也会遭遇性别瓶颈吗?

朱婧汐:有的,这两年的性别瓶颈会少一点。在我刚开始转做幕后作者或者是制作人时,确实有很多障碍。很多人会认为女性担任技术工种就是不如男性做得好,外形看起来还不错的女性更扣分。所以我会面临很多质疑,工作机会也因此受限,甚至有人会质疑你的东西是不是自己做的。虽然现在我的作品和专业口碑已经能够打消这些质疑,但是我相信仍然有不少人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谈AI创作

歌曲“金句”能够数据化

南都:你跟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AI创造实验室的合作缘自何时?吸引到你参加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朱婧汐: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其实我一直对人工智能和科技非常感兴趣,特别是我现在在做与赛博朋克美学或未来有关的音乐和艺术。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也一直想要尝试和探讨的主题是,科技和人类的关系、未来科技如何激发新的艺术形式,人类又如何回归自己的内心。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宝贵的机会。

南都:作为实验室的顾问,你做了哪些与AI有关的工作?

朱婧汐:我可能就像是创作者和数据、程序、模型之间的一名翻译者。

每当需要尝试新的创作方向或模型时,可能就需要我作为人类创作者的一些思路和想法。然后我跟科学家们一起调整小冰的模型,看看能呈现出什么新东西。

比如,每一首歌都有一些“金句”或者较能打动人的句子,这些句子出现的频率和位置是能够数据化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和科学家一起将数学和音乐方面的信息转化成AI能够理解的模型,并让AI创造出歌曲。

南都:最近你跟小冰合作发布了新歌曲《HOPE》,这首歌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朱婧汐:这首歌的创作过程蛮有意思的,是一种跨语义的创作模式。我先给小冰提供一些关键词,她会反馈非常多的素材。这些素材可能是旋律、歌词、画作、诗歌片段,等等。尽管小冰或许没有主观意识,但我会从这些素材中去体会小冰的想法。

选“希望”这个关键词是因为在那一瞬间,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2020年,我觉得这个词对人类来说太重要了。AI在学习艺术创作的这条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很多时候,尽管模型看似逻辑性很强、很完美,但它的创作却一言难尽。我们走过很多弯路,还曾感觉倒退过。我们试了无数次又退步又进步、绕圈子之后,她在那个时候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希望”的感动。

谈灵感碰撞

小冰创作出令我震撼的句子

南都:在音乐方面,跟AI合作VS跟人类合作,两者有什么共同点和不同点吗?

朱婧汐:我和人类之间在碰撞创作灵感时,是即时性的、互动性的、你来我往的,我非常喜欢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而在和小冰碰撞灵感时,当她碰撞出我心里面一个特别大的火花,我却没法跟她说。

不过,和AI合作有时会帮我省去一些搭构架的时间,解放我一部分的劳动力,把焦点集中在想表达的思想或情感上。还有小冰的素材,总能出现我不曾想过的视角,从而激发灵感。比如在《HOPE》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中,一开始小冰创作出了不完整但令我深感震撼的句子,是“到宇宙中央唱支赞歌,在不计较生命之地”,于是我又补充了三个字“祈祷着”。如果是其他创作者,他们结合当下的心情或者感悟,可能会补充“哭泣”或者“跳舞”。我觉得最后这部分应该就是一个人类作品所谓的灵魂所在,是作者自己的情感。

南都:你怎么看待AI在音乐创作方面的这种应用?

朱婧汐:我希望AI以后能成为人类作者的好帮手。就像刚才说的,AI搭建一个基本的框架,人类画龙点睛,这是发展方向之一。

另一个方向是,AI或许能让更多的普通人享受创作的乐趣。许多普通爱好者可能缺乏某些技能,比如有人很喜欢写词,但不会写曲。针对于这些人,AI可以帮助他们实现相对完整的、属于他们自己的作品和表达。

当然,不管科技怎么发展,我始终对一切的有机创作都充满了敬畏之心。AI创作不可能代替人类创作,只是提供了多一种方案和选择。

采写:

南都记者

陈志芳

冯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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