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珠海的美术老师许玉辉在石阶上刻字。 受访者供图
在云南怒江州支教的最后几个月，来自广东珠海的美术老师许玉辉总要请别的老师代课。而他本人就在离教室几十米的操场边台阶上，全心投入到一项大工程中，用铅笔、复写纸和电磨机，在火山石石阶留下亲手镌刻的1700多个楷体方块字。8月25日，许玉辉向南都记者表示，刻下一个字至少需要10分钟，此举是为了让傈僳族的孩子们更有兴趣认识、学写汉字。遗憾的是一年支教时间结束要离开时，还剩800个字没有完成。“我以后哪怕是用自己的休息时间，也会再回怒江完成这个心愿。”
变台阶为字帖
群山环绕的怒江州泸水市格力小学里有471名在校学生，大多是傈僳族的孩子。许玉辉告诉南都记者，不少学生家长不认识汉字，也不说普通话。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下，老师们总头疼孩子们的汉语教育问题。
今年4月，许玉辉与同事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时，偶然瞥见火山石材质的台阶上，被水接触之处色深如墨，如天然的水写纸，“如果能在台阶上刻下小学必学的生字词或古诗词，那么孩子们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也可以描摹，会更有学习的兴趣。”
他马上开始测试，找来几块用剩的石灰砖刻画，最终选定原色楷体。许玉辉向南都记者介绍，完成这个计划首先需要规划石阶上字与字之间的排布，在纸上布局字的位置，打印下来用复写纸、铅笔在石砖上留痕。撤去复写纸，用电磨机把文字雕刻出来。每一个字，仅是修磨一步就需要10分钟。
从今年6月开始，许玉辉总是早上六点半到校，晚上九点半回宿舍，“怒江的夏天很热，太阳一出来就会晒得睁不开眼，一般是早上十点日出，傍晚七点日落。得赶在太阳出来前和落山后多刻一些字。”
格力小学校长吴金凤告诉南都记者，学校安排了两三个本校的老师跟在许玉辉身后学习帮忙，“我们全体老师只要有空都会去，帮着把字复写在石阶上。”
课间，学生们凑过来，劝趴在体育课用的软垫上汗流浃背的老师休息一下。一些孩子已经拿着纸杯和毛笔蘸水开始练字，有高年级的学生要求加入复写的队伍。许玉辉对南都记者表示，“刻字的时候确实很辛苦，太阳很大，晒得人头晕。”但抬头与孩子们对视的那一刻，让人觉得一切都值得。
从珠海到云南
格力小学的校长吴金凤向南都记者介绍，许玉辉是第二批来学校支教老师中的一名。从2018年开始，每年都会有一批来自珠海的老师来到，每批5人，为期一年。
吴金凤告诉南都记者，格力小学原为维拉坝完小学，过去学校面积小，学生到了四年级后需要前往几十公里外的镇上上学。新学校是珠海格力集团有限公司为珠海援建泸水市大兴地镇维拉坝易地扶贫搬迁示范点捐建的配套工程，于2017年动工，2018年9月3日正式开学，可容纳540名学生，六个年级不需再拆开。
2019年8月21日，许玉辉第一次站上格力小学的讲台。他说，自己一直有一个“支教梦”，希望能让大山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同龄人享有水平更为接近的教育资源，也让外界更多地支持和关注山里孩子们的教育。
许玉辉告诉南都记者，当地居住条件相对简陋，自己住在学校旧校区，宿舍里经常停水，但待的时间久了，却是越来越喜欢。“这边的风景很美，有空的时候我会背上画板走进大山里写生。这里的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上我的美术课，一到时间就会四处找我。”他喜欢孩子们眼里对知识的渴望。
格力小学里，雨后湿润的操场草坪上会冒出蘑菇，而明黄色的教学楼之外，举目四望皆是苍翠山峦。在美术课堂上，许玉辉引导学生们观察怒江的花鸟山水，示范作画技巧。“我希望激发孩子们对美术的兴趣，让他们愿意拿起画笔抒发自己的情感。”
校长吴金凤告诉南都记者，在支教老师的帮助下，学校创办了合唱团、广播站。“（支教的）老师过来后，一是教好了我们的学生，另一个是带好了我们的老师，带来了很多先进的教育理念。”她介绍，每年学校都会安排部分教师前往广东学习，目前在职的29名教师里就有20名曾前往珠海接受培训。
在刻下了1700多个汉字后，临行前，许玉辉还是留下了一笔自由发挥——操场南侧一块火山石上，他刻下“江海情”三个字，意为怒江、珠海，与跨越近两千公里山水的深情厚谊。
他带走了格力小学三年1班的胡财香用蓝色圆珠笔给他写的信。信里说，同学们都舍不得老师走，有些还偷偷哭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的长相，您老了我们到珠海养您”。胡财香希望，老师还能再回来看看，“教我们比地球还多的东西。”
采写：南都记者 林子沛
实习生 阳博骞
声音
刻字的时候确实很辛苦，太阳很大，晒得人头晕。但抬头与孩子们对视的那一刻，让人觉得一切都值得。
——珠海美术老师许玉辉
希望您回去两三年后还能回来，继续教我们美术，教我们比地球还多的东西。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的长相，哪怕您变得再老，白发苍苍了，我们也认得出您。
——云南怒江州泸水市格力小学三年1班的胡财香写给许玉辉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