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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旧书街的魅力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20年05月17日        版次:GA15    作者:姚一鸣

《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日)鹿岛茂著,杜红译,文化发展出版社2020年1月版,76.00元。

  □ 姚一鸣

在爱书人的心目中,日本东京的神保町、英国伦敦的查令十字街、法国巴黎的塞纳河畔,以及北京的琉璃厂,是古旧书收藏者的圣地。相对最近的北京琉璃厂,曾经去过几次,早已不复了往日之辉煌,还不算太远的东京神保町,便成了向往之地,可惜一直没能前往。曾有去过神保町的书友戏言,到那里淘书保证你书买到背不动为止。没机会去神保町,只能读读与之相关的书籍解解书瘾了。

近日买了一本日本学者鹿岛茂写的《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书挺厚重,还有多幅手绘的神保町书店布局图。作者鹿岛茂,是日本明治大学教授,主要从事法国文学研究,曾在神田神保町二丁目居住过六年,时间是2003年至2009年,他在那片书香之地走了又走,从而促使了鹿岛茂写作的欲望,作者的文章“神田神保町书市街考”于2010年7月开始在日本筑摩书房的《ちくま》杂志上连载,至2016年4月完结,共七十回,后修订成书《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2017年2月由筑摩书房出版日文版。

日本神田神保町位于日本东京千代田区,以神保町十字路口为中心,北边从东日本旅客铁道水道桥站到御茶水站、东边到东日本旅客铁道神田站的范围内,有多达180家书店。其中旧书店非常多,靖国通、白山通沿线一带,多达约160家旧书店鳞次栉比。神保町第一家书店“有斐阁”开设于明治十年(1877年),迄今为止已有140余年历史。目前,神保町书店街有200多家书店,其中古书店占了约三分之一,无愧于世界第一规模的古书街。鲁迅、周作人在日本求学时,就有逛神田神保町旧书店的记录。

近代藏书家黄尊三对神保町也记忆深刻,他在日记中曾追忆,在日本的神田,书店鳞次栉比。学生们都心照不宣地把这里当做临时图书馆,走进一家书店便随意翻开各种书籍阅读起来,店主也不会强行制止或责备。常有囊中羞涩没钱买书的穷学生每晚都来店里摘抄书中重要信息。

鹿岛茂《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将这条全世界独一无二并且独树一帜的旧书街,重置于经济、教育、饮食、居住等宽泛的人文坐标之中,从社会发展史的高度鸟瞰神保町”,以及这片“奇异街区”是如何推动了日本近代化进程的。书中所运用的历史文献史料相当之多,考证也十分详实,使人读来饶有趣味。但可能书的本身是为杂志写的专栏等原因,作者在行文中枝蔓太多,一会儿写到大学史,一会儿又写到神保町附近的饮食等,而因为作者是以一个历史学家的眼光,去审视神保町书市街的形成、变迁、特色等,而不是以一个书虫的角度去摹写,个中滋味也自然不同。

这使人想起了另一本写神保町的书,那就是池谷伊佐夫的《神保町书蟲:爱书狂的东京古书街朝圣之旅》,作者是日本的插画画家、旧书藏家,曾从事插画、漫画、广告等工作。池谷伊佐夫高中时代即爱书成痴,是个身陷书海、无法自拔的书虫,凡有书的地方都是他的家园,而神田神保町是他最常去的地方。池谷伊佐夫集以其三十多年的“书虫”经验,写就一本有图、有文、有事实、有掌故的行家随笔,娓娓道出神保町不为人知的故事,以及自己逛书店、买古书的独门秘诀。

如果说鹿岛茂《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更多的是从宏观和历史的角度来描述神保町,那么池谷伊佐夫的《神保町书蟲》则更多的是从私人的视角出发,去亲身体味旧书街的魅力,特别是书中“神保町古书店虫瞰图”,充分发挥作者插画家的特长,将三十多家古书店的布局、特色,以及有什么精彩书籍,一一标注,并用鸟瞰图描绘出来,仿佛使人身临其境,这对于即将去神保町或没机会去的人来说,既是一份逛店的指南,又是爱书人解渴的段落。难怪许多读者都会把《神保町书蟲》作为书界指南一般。《神保町书蟲》国内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桑田章的译本,当初购来后曾一口气读完,似还意犹未尽。有时还在遐想,中国有没有自己的神保町呢?

答案是曾经有,曾经也辉煌过,但如今已不复往日之辉煌,如北京的琉璃厂,苏州的护龙街(人民路),上海的福州路文化街等,大多却已成过去时。就拿上海的福州路来说,根据1947年《上海市行号路图录》及1948年《上海市书商业同业公会会员名录》记载,那时的福州路从福建中路、山西路、山东中路、河南中路,及和福州路平行的汉口路、广东路一帯,聚集了百余家的书店和出版社,在河南中路福州路有当时中国最大的两家书局: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至1950年代这两家书局先后迁往了北京),可能至1949年以后,特别是公私合营后,有将近一大半的书店消失了。而由福州路衍生出的麦家圈、棋盘街,也是当年上海书业的重要地标。二十世纪初上海的福州路渐成规模,由1897年商务印书馆的创立,至1926年开明书店开业,书店林立的福州路成为了上海乃至全国的书业中心。和神保町相比,福州路文化街的形成时间与之相差不多,但神保町经过大正二年(1913)的“神田大火”与大正十二年(1923)的“关东大地震”,反而促使了神保町旧书街地理格局和经营业态的改变,提升了旧书行业在日本社会的地位。反观福州路文化街,历经社会变迁和书店业态的公有化,以及计划经济条件下新华书店的一枝独秀,使福州路文化街从过去的书店林立到现时的相形见绌。

神保町的诱惑是什么?是旧书店还是书,或是其独特的书香氛围,应该是兼而有之,当一群群的书虫们,掉入神保町旧书街的书海里时,相信就如同来到了书天堂一般,流连忘返,只因为有自己喜欢的书,那种从一堆堆旧书,从布满灰尘的书架上觅到钟意之书的感觉,是其他什么的难以比拟的。所以最大的诱惑还是书,一本本沉睡多年而又等待人去发现的书。在经济高度发达的日本,为什么有如日本东京的神保町这样的旧书街,它们传承着旧书业的一脉,给人们带来知识和快乐。

日本的旧书客把神保町称为“古书的麦加”,他们认为古书是不折不扣的文化财产,具有很强的精神鼓励作用,很多淘旧书的人到这里就像朝圣般的虔诚,有人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甚至一呆好几天,那种对书的痴迷程度,如同一条虫子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巢穴,得意地钻来钻去,所以这些淘旧书的人也被称为“书虫”,形容其对旧书的痴迷。神保町就是这么一个滋生“书虫”,充满书的诱惑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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