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恩雅在案板下学习。受访者供图
柯恩雅。受访者供图
班主任家访时看到柯恩雅在案板下学习。受访者供图
案板上，各色荤素卤菜散发出诱人香味；案板下，一个小女孩端坐物料之间，盯着一台旧式笔记本电脑，专注地上网课。
这样的生活，湖北五峰7岁的柯恩雅已坚持了一个多月。近日，她在卤味铺案板下学习的照片在网络热传，感动了许多人。有网友评论：案板上是生活，案板下是未来。
5月7日，柯恩雅的妈妈告诉南都记者，女儿上一年级，老人不在身边，因此从4月3日复工后，她和老公便带着女儿一起回到市场卖卤菜。由于铺面只有8平方米，只能让孩子在案板下学习。柯恩雅说，虽然在家会更安静，但她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而现在，她最希望能提高算术能力。
班主任家访发现案板下的她
“眼睛的光感染到我”
今年7岁的柯恩雅是湖北五峰渔洋关镇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她的班主任余文艳，是最早注意到她在案板下学习的人。5月7日，余文艳告诉南都记者，线上开学后，学校发了家访通知，各班根据具体情况制定计划，她管理的一年级（2）班一共有55位同学，从4月初开始，她已经陆续对十来位同学进行了家访。
在对柯恩雅家访前不久，语文老师曾向她反映，柯恩雅的书写已进步很多，但视频课里看见她坐的地方光线不太好，“让我给家长提建议，给她弄亮一点。”当时，余文艳并不知道柯恩雅是在案板下上课。
4月29日，余文艳和一名音乐老师一起去柯恩雅家的卤味铺家访，进入铺面后，发现她正在案板下学习，“给我的触动很大。”余文艳当场就拍下柯恩雅学习的场景发了条朋友圈，“孩子上网课条件虽然艰苦，但进步却明显！只要家长坚持陪伴，孩子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光明！”
余文艳拍下的照片里，案板上摆放着各色荤素卤菜，案板下，是正在学习的柯恩雅。
这间位于渔洋关镇城区集贸市场的卤味铺只有约8平方米，是一个铁皮板房，三面是铁皮案板，一面是入口，案板上摆满了卤菜，案板下的两旁堆放着物料，中间的铁架之间，柯恩雅蜷坐着学习。被纸箱垫起的桌板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和台灯。
“眼睛的光感染到我了。”余文艳告诉南都记者，她眼中的柯恩雅“古灵精怪”，很聪明、活泼、可爱。“成绩以前是中等，这学期有了明显的进步，不仅语文，数学的正确率也提高了很多。”余文艳说，平常柯恩雅都是在托教的地方做作业，这学期在家长的辅导下，有了明显的进步。
从小在市场长大
伴着“砰砰砰”切菜声背课文
5月7日下午，柯恩雅录完背课文的视频，出门找菜市场的小伙伴们玩耍。母亲赵女士在手机上上传完视频后，终于得以腾出双手，安心准备卤菜的食材。
赵女士告诉南都记者，她的老家在宜昌夷陵区，丈夫是温州人。2007年，夫妻俩经朋友介绍来到五峰县，做起了卤菜生意，丈夫主要负责加工，她负责销售。一呆，就是十多年。
今年春节，一家人回到夷陵区老家，3月底返回渔洋关镇。按防疫要求居家隔离期满后，4月3日，卤味铺重新营业。虽然家里离卤味铺步行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但放心不下女儿独自在家，他们便带着女儿在店里学习。
“她才一年级，像这样上网课的话，很多东西都是需要指导的。她一个人家里就没人带。”赵女士说，菜市场许多店铺老板的孩子和柯恩雅年纪相仿，也都在菜市场学习，不过因其他店铺面积更大，所以不用被安排在案板下。
“从小她就在这（市场）长大的，慢慢就习惯了。”赵女士说，柯恩雅3岁前由老家的母亲抚养，之后便在五峰成长，也经常在市场和朋友一起玩，对这里环境再熟悉不过。此前的周末，她也曾偶尔在案板下学习。
为了让女儿更好地上网课，这次，赵女士专门腾出了案板下的整块空间，布置了纸箱和台灯等，还升级了手机流量包。
在赵女士看来，在案板下学习并非没有好处。面对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柯恩雅很容易在学习时分心，“在案板下面比较黑一点，安静一点。”
“但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有时候也很吵。”赵女士说。女儿经常在案板下录制背课文视频，“砰砰砰”的剁菜声、嘈杂的说话声，常常让她正在录制的视频不得不重来许多次。
由于空间太小，柯恩雅时常会碰到头。“有时猛一抬头就撞到了脑袋，疼哦。”
赵女士告诉南都记者，她和丈夫一般会在四五点起床准备食材，之后她先去市场准备营业，丈夫再带孩子过去，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才收摊回家。孩子上午的主要任务是上网课，下午则忙于写作业、交作业。交了作业，柯恩雅也会出去找附近的同伴玩耍。
一个多月以来，辅导孩子的学业，成为了赵女士做生意之外的另一个重心。但她正给女儿检查着的作业，常常因为要做生意而不得不打断。“忙的时候，又要切菜，又要卖菜，小孩又在下面喊，‘妈妈，你看一下这个东西’。”
“走红”后常被客人问起
梦想长大后成为医生
令赵女士倍感欣慰的是，柯恩雅十分听话、懂事，基本不太需要她操心。
赵女士说，柯恩雅对待学习很认真。每天都会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做完就不会出去玩”。学校老师建议写的日记，她每天也会完成。“可能写得不好，就是记流水账，但每天都会写几句话。”柯恩雅的人缘也很好，菜市场附近的小孩经常找她玩。
令赵女士颇为难忘的是，柯恩雅有时还主动提出帮她分担工作。“有时候我们需要给附近的人送菜，她会主动说‘妈妈，我帮你送过去吧’。如果距离不远，我就同意让她去了。”
但柯恩雅有时也容易分心。“走红”之后，有不少光顾卤味铺的客人主动问起柯恩雅，正在案板下学习的她听到之后，会从下面探出头来，伸出手摇一摇，说“我在这里”！“她知道自己火了之后很开心，还跟别人说‘你们看，我出名了’。”赵女士说。
5月7日晚，柯恩雅告诉南都记者，这段时间自己上课、做作业都在案板下，虽然“头顶着有点疼”“有点吵”，但都能接受。她坦言，觉得在家里学习会更安静一点，但她还是更愿意在案板下学习，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柯恩雅告诉南都记者，她的梦想是长大后当医生。而现在，她最希望的还是“提高算术能力”。对此，赵女士告诉南都记者，这段时间她网购了一些算术相关教辅，供女儿在课后学习。“但她也不爱做，想出去玩。”赵女士笑言。
对于柯恩雅的学习，赵女士暂时没有明确的期望。“我们也不想给到她太大的压力，毕竟才一年级。”近期，赵女士打算把案板加高，让柯恩雅的学习空间更宽敞、舒适一些。“现在她个子长高了，上面有点挤。”
“像我们这样做肯定是持续不了的。”赵女士坦言，兼顾孩子的学业和生意，对她来说有一定的压力，但她庆幸自己还能辅导孩子的学业。“我和他爸爸也没读过什么书，她现在小学一年级，我们还可以辅导，之后升高年级了可能会有些困难了。”
她也为自己可以继续工作而感到幸运。“受疫情影响，很多人打工碰壁，我们在这里有个店可以营业，也还算不错了。”
采写：南都记者 吴佳灵 实习生 陈婷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