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鹏飞。
世界银行高级经济学家曾智华
联合国副秘书长、人居署执行主任华安·克洛斯
今日是世界城市日。联合国人居署、中国住房与城乡建设部2017“世界城市日”全球主场活动落户广州。昨日下午，作为世界城市日系列活动之一，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院)与联合国人居署共同发布《全球城市竞争力报告2017-2018：房价，改变城市世界》(以下简称报告)。2016年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指数十强：纽约、洛杉矶、新加坡、伦敦、旧金山、深圳、东京、圣何塞、慕尼黑、达拉斯。中国顶级城市表现良好，经济竞争力指数前20强中，深圳排名第6、香港排名第12、上海排名第14、广州排名第15、北京排名第20。
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排名
中国21城市进入百强
该报告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社科院-联合国人居署联合课题组首席城市经济学家倪鹏飞教授与联合国人居署城市经济与财政局局长、中国社科院-联合国人居署联合课题组首席城市经济学家MarcoKamiya牵头，全球众多城市竞争力专家共同携手，历时一年有余联合完成。报告测度了全球1007个城市的经济竞争力指数和1035个城市的可持续竞争力指数，样本城市的统计口径以大都市、区为主。
报告显示，2016年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指数十强：纽约、洛杉矶、新加坡、伦敦、旧金山、深圳、东京、圣何塞、慕尼黑、达拉斯。北美洲占5席，占据半壁江山，亚洲占据3席，欧洲占2席。经济竞争力指的是城市当前创造价值、获取经济租金的能力。
研究发现，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美国优势明显，中国迅速崛起。美国城市整体优势明显，且发展水平较为均衡，前十强占5席、前二十强占9席，前100强占36席。中国顶级城市表现良好，整体竞争力水平提升迅速，一些强二线城市表现较为亮眼，深圳进入全球十强，香港(12位)、上海(14位)、广州(15位)、北京(20位)进入前20强，21个城市进入前100强，这反映了中国城市发展已经从“中心聚集”进入“扩散外溢”的较高阶段。
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中，佛山、澳门、东莞、中山、珠海也在列。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排名中，佛山位列91位，澳门位列109位，东莞位列124位，中山位列172位，珠海位列189位；可持续竞争力排名中，佛山位列221位，澳门位列196位，东莞位列157位，中山位列210位，珠海位列272位。
可持续竞争力百强
中国9个城市入围
可持续竞争力指城市的要素与环境的状况。2016年全球可持续竞争力十强分别为纽约、伦敦、东京、波士顿、新加坡、苏黎世、首尔、休斯敦、巴黎、芝加哥。十强中，欧美亚城市三足鼎立；在全球城市可持续竞争力百强城市中，欧洲与北美城市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从城市群看，美国、德国、英国城市群中进入可持续竞争力百强的中心城市比重较高，中国、印度、巴西和印尼等发展中国家城市群虽然规模较大，但进入全球可持续竞争力百强的中心城市数目相对偏少。
中国有9个城市进入可持续竞争力百强，依次为北京(11位)、香港(13位)、上海(27位)、深圳(35位)、广州(36位)、台北(57位)、南京(79位)、天津(93位)、厦门(97位)。
信息科技成为
全球城市发展首要动力
报告研究发现，科技、金融、生态、文化和房价影响和改变着当今的城市世界，信息科技日益成为全球城市发展的首要动力。首先，信息科技使得全球城市联系由间接联系变为直接联系，由个别联系变为全面联系，由松散联系变为紧密联系，由慢速联系变为瞬时联系，从高成本联系变为低成本联系。其次，信息科技正在改变全球城市网络体系的重心性，总体上正由沿海地区向内陆地区转移，由欧美地区向亚洲地区转移。第三，信息科技正在改变全球城市的空间形态。
研究发现，城市间软联系逐步主导世界城市体系。信息科技和特大城市主导全球城市软联系，欧洲作为软联系中心主导全球城市的对内和对外联系，非洲最低且与全球差距较大。不同城市层级间联系数量差距明显，A级城市主导全球城市的对内和对外联系，B级城市间联系更为紧密和广泛。同等经济发展水平的城市联系更为紧密，信息科技主导城市和城市间的软联系。同等功能城市间联系更为紧密，全球城市已经形成多中心网络结构。软联系相对于硬联系更广泛、更不平衡、分化更明显。
同时，新型全球城市正在形成。目前的全球城市体系既不是由产业垂直分工所决定的等级体系，也不是由产业水平分工所决定的网络体系，而是一种链网体系，是等级体系和网络体系的结合物。新型全球城市正在形成，事实证据包括：首先，科技与金融正在主导全球经济，占据全球价值链的主要部分。其次，从全球企业影响力来看，信息科技企业的影响力正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科技中心城市在全球城市体系中的地位不断上升，科技创新指数越高的城市，其人均GDP也就越高，相应地，可持续竞争力和经济竞争力也越强。
访谈
中国社科院-联合国人居署联合课题组首席城市经济学家倪鹏飞接受专访
如何保持城市竞争力？
用制度文化和生态环境保障创新
中国社科院-联合国人居署联合课题组首席城市经济学家倪鹏飞是报告的主发布人。他在会议间歇接受记者专访称，保持城市竞争力的关键是创新，创新需要制度文化和生态环境的保障。这将构成保持城市竞争力的不竭源泉。
记者：广州在报告中的经济竞争力排名15，可持续竞争力排名36。这两者差距比较大的原因是什么？
倪鹏飞：经济竞争力是从产出、表现的角度分析，可持续竞争力是从潜力角度分析度量，广州这些年经济竞争力和可持续竞争力发展都很快，经济竞争力名次好于可持续竞争力，说明广州把潜在竞争力转化为现实竞争力的能力比其他城市要好。
记者：可否从经济竞争力和可持续竞争力两个维度具体评价一下广州的发展？
倪鹏飞：从经济竞争力看，广州的规模和增量，特别是增长在全国、全球都处于前列，这决定了广州能持续发展，能容忍房价一定程度上提升；从经济密度和效率看，广州跟发达国家还有一定差距，今后的努力方向是在更少土地、更少资源投入基础上获得更大的产出，创造更大价值。
记者：经常有人评价广州是面面俱到，它的另一重解读是面目模糊。你如何看待这座城市的特点？
倪鹏飞：广州的多样性和包容本身就是一个特点。一个大城市，多样性才是保持竞争力的关键。对于中小城市更多讲专业化，对于大城市，讲多样性。未来，多样化会成为大城市发展追求的目标。多样性是需要积累的，也是城市能持续稳定发展的原因。广州的未来不需要担心。
记者：保持城市竞争力的秘诀是什么？
倪鹏飞：创新，这是我们长期研究的结论。创新又要靠制度文化和生态环境的保障。创新需要多元、包容、与众不同的文化土壤，优越的制度文化可以激发创新，这种制度文化不是短期形成的，是不可移动的资源；第二，创新需要高端人才，高端人才需要优质环境。生态环境也是不可移动的资源。资本、人才、要素可以自由流动。放眼未来，制度文化和生态环境这些不可移动资源才是一个地区可持续竞争力发展最关键的因素。
记者：广州目前的房价相对其他一线城市较低。较低的房价是证明广州未来经济发展潜力更大还是说相对低的房价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广州的经济竞争力？
倪鹏飞：我们的研究表明，城市的想对房价与其竞争力呈倒“u”字形的变化趋势，过高或者过低的房价都不利于城市竞争力的提升。广州的房价处于合理健康水平，这对广州的竞争力有促进作用。其他一些房价更高的城市，研究显示还没有达到阻碍竞争力的程度，但是各个城市都要保持对房价上涨的警惕性。
房价高，经济收入水平也要高，房价要涨，收入水平要比房价涨得更快，这样才能可持续。
记者：十九大报告中再次强调，“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你怎么看？
倪鹏飞：十九大报告对房地产一段的论述，亮出了中国对房地产发展定位的底牌，房子是用来住的，回归了房子的居住属性，同时也意味着，房地产不能成为经济增长的依赖。过去论述房地产是放在经济篇章里，这次是放在社会治理篇章中，可见，房子的主要功能要回归到解决住的问题；第二是改变游戏规则，包括土地制度、租售制度等，未来还会有税收制度等规则改变；第三，规则的改变还有个过程，市场仍在博弈。要坚定不移持续调控，不动摇不放松，等市场冲动消失了，调控自然就解除了。
记者：报告一个亮眼的表现是，深圳位列全球城市经济竞争力第6。如何看待深圳的进步？
倪鹏飞：深圳的经济增量也排在全球前列；经济密度来看，深圳比全国其他城市更好些，单位投入获得的产出更多。科技创新、经济转型是深圳能够获得经济增长，经济密度增高的决定性因素。
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往往历经商业中心、贸易中心、金融中心的发展路径。我们建立的新型全球城市，是从贸易中心直接进入金融加科技的中心。
记者：粤港澳大湾区背景下，城市之间如何携手发展的更好？
倪鹏飞：我认为，未来城市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粤港澳大湾区未必只有一个中心，很可能是多中心发展。从目前趋势看，科技创新是湾区主体功能，粤港澳湾区未来会是科技加金融加生产服务加休闲旅游文化等领先世界的新湾区。
观点
世界银行高级经济学家曾智华：
广州要着重关注智能制造发展
世界银行高级经济学家曾智华在主旨演讲中重点讲述了AI、3D打印等新技术对全球价值链以及城市发展带来的冲击。面对技术变革，他认为，城市需要有更好的通信、网络、ICT技术，还要有更好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智力支持。在政府层面，需要创造更加有利于新的经济增长和新的工业模式的商业环境。对于广州，他认为应该着重关注智能制造发展。
曾智华指出，第四次工业革命通过把虚拟空间和实际空间进行无缝衔接，让技术发展进入到一个全新时代，这给中国乃至全球制造业带来了革命性的变革。随着AI、3D打印等技术发展，第二次工业革命大规模量产的年代已经转变为小规模定制的时代。以飞机驾驶舱为例，以前机舱里300多个零件可能需要上百个供应商来制造，而如果有了新技术，飞机舱就只需要作为一个整体生产。
“如果这点慢慢实现的话，那可能很多的供应商、生产商就会慢慢消失。但未来对于设计、技术、硬件方面就会有更高的要求。”曾智华称，未来制造业的门槛将会越来越高。未来的产业链，将以自动化的物联网和3D打印为主，好几百万的工作机会将会慢慢消失。在曾智华看来，中国工业的发展方向就在工业4.0。
“每个城市都必须按照自己的竞争力优势和劣势来设计自己城市未来发展的策略，比如在广州，我们需要关注智能制造发展。”在他看来，发展城市竞争力的策略在于拥抱新的制造业以及新的工业增长模式，同时还要关注高附加值的服务行业。这就要求政府创造一个更加有利于新的经济增长和新的工业模式的商业环境。
联合国副秘书长、人居署执行主任华安·克洛斯：
广州规划再规划实现城市价值提升
广州服务业的亮眼表现让联合国副秘书长、人居署执行主任华安·克洛斯印象深刻。
“如果说服务业对经济的贡献越大，这也就说明这个城市在慢慢脱离工业和第一产业的依赖。”华安·克洛斯表示，从第一到第二到第三产业的转变过程中，城市GDP的增长会越发明显，城市地位也会越发重要，城市创造价值也会更加高效率。
城市的价值增长是通过价值分区和价值聚集来实现的。华安·克洛斯表示，某个地区价值的产生和提高，可以通过公开的规划和设计来实现，而价值聚集则需要通过生产和工业的分布来实现。他称，通过以上两种方式，广州的价值正在迅速生长，首先表现在广州上涨的房价。“房价的上涨意味着广州实际上是一座不停进行规划和再规划的发展中城市。”
对于一座城市来说，价值分区更重要还是价值聚集更重要？华安·克洛斯认为，后者更加重要。“价值的聚集可以从工作机会、人均工资、经济活动等常规的经济活动来创造，价值分区不是常规的经济活动来创造的，有部分是通过价值聚集来刺激的。”在他看来，价值聚集能刺激城市竞争力的提升，价值聚集所产生的经济效益要比价值分区产生的经济效益高效得多。
华安·克洛斯同时指出，过大的价值聚集会带来城市负面的问题，如交通堵塞、能源供应不足等等。华安·克洛斯认为，判断一个城市是否发展得好，要看价值的分区和价值的聚集的发展路径是否平衡得好。“城市竞争力的提升就是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个良好的平衡。”
城市发展过程中要达到平衡、高质量，华安·克洛斯认为要从设计、财务和环境三大方面着手。首先是城镇化进程当中法律体制框架的构建和设计，第二是财务规划如何做到事半功倍，第三是科学的、可持续的环境规划。
A 06-07版
采写：南都记者 裘萍 夏嘉雯 金淘
摄影：南都记者 冯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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